这位长老匆匆赶来,在抵达剑尊所在的洞府时,虽然周遭一切景色如常,但他一颗心却忽然很微妙地咯噔跳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跳了这么一下,就恢复正常了。
长老只当是这些时日自己太过劳累加上紧张的缘故,也没在意,叩了叩洞府大门,就传音朝内报上姓名。
很快,一道道禁制旋转着散开,长老便提步而入。
在长老走进洞府后,那一道道禁制便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旋转着重新合上了。
因为每次都是如此,所以长老这次也并未在意。
但渐渐的,越往洞府深处走,长老越觉得不对,虽然一切都没改变,但他背心却莫名一阵阵发寒。
他有些迟疑了。
忽然——
“罗长老来了,为何不进来?”
剑尊向来清淡平稳的嗓音缓缓传来,罗长老怔了怔,便勉强甩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走入了前方的密室。
一袭青衣背对他而立,白发披肩,身上气度仍是那般超逸淡然。
见到这样的剑尊,罗长老莫名松了口气,便躬身道:“见过宗主,宗主找我,有何事?”
剑尊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那一排排点燃的蜡烛。
过了许久,就在罗长老头都低得有些酸的时候,他方才问:“穆州的伤势如何了?”
罗长老:……
一听就知道剑尊都知道了。
不过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罗长老咬了咬牙,就冲剑尊长揖到地,道:“剑尊有所不知,少宗主这次实在是太胡来了。”
说着,他就把原穆州两次围剿行动中都私下给沈君玉放水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还道:“现下消息传出,其他宗门和剑宗内弟子都人人自危,等少宗主这次伤势好了,宗主若真是一点都不罚少宗主,只怕会让大家心寒啊!”
谁料剑尊听了他的话,却只拿起一根香,在面前蜡烛上徐徐点燃,淡淡道:“保护不好他,是你们废物,不必在本尊面前找这些借口。”
罗长老:?!
要知,这位剑尊虽然实力并不如先前那些剑尊强,但自登位后,便对属下们十分和悦,丝毫不端剑尊架子,因此才能引得众人拥戴、
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会说出一句这么偏心到极点的话!
罗长老不服气了,一咬牙,便沉声道:“恕罗某直言,宗主您有时也未免太纵容少宗主了,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才让他养成现在这样一个优柔寡断却又无法无天的性格。”
“这样的性子,日后如何顺利继承宗主之位?又如何管理偌大一个剑宗——”
“他不需要会。”剑尊忽然淡淡道。
罗长老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听出剑尊这句话中隐藏着的那股寒意,忍不住便怒道:“宗主难道真打算护他一世——”
话音未落,剑尊已经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罗长老瞬间变了颜色,面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对面,剑尊那张平淡寻常的中年人面孔上,此刻正有无数诡异的红色丝线在他皮肤下蠕动穿行,甚至,有些还掠过他的瞳孔,停了一瞬,仿佛在看罗长老!
罗长老:!
扭头便拼命化光掠风离去——
可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剑尊?
一根被点燃的香迎空飞来,在罗长老丝毫没有任何觉察的时候,就这么从他脑后洞穿了他的眉心。
一个细小的血洞绽放开来——
最后一刻,罗长老喉中勉强挤出一点嘶声,便一声不响地轰然坠地!
一袭青衫踏着白石小径,缓步而来,走到死不瞑目的罗长老面前。
此刻,他端详片刻罗长老那灰白色的带着一丝惊恐表情的脸,便长袖一拂——
一道流虹般的血气就这么从罗长老体内飞出,源源不绝地涌入那袭宽大的青衫内。
赫然竟是旁门邪修才会的化血大法!
随着血气的流逝,罗长老那圆滚滚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猛地憋了下去,最终,宽大衣衫下只剩下一张皮。
剑尊只是轻轻一弹指,那张皮便随着那衣衫一起化为齑粉了。
而此刻,剑尊原本那张诡异无比的脸在吸收了罗长老的血气后,又逐渐恢复如常,变回了往日那种超逸淡然的模样。
接着,他便徐徐取出传讯玉牌,发出一条传讯。
——让穆州来后山见我。
·
月光静洒,波光粼粼,天机阁海岛上的庭院内。
九幽魔君很快便准备好了龟甲龙血浴需要的一系列材料,此刻,就倒了满满一浴桶。
其实这座庭院后方有个温泉浴池,容纳十人都绰绰有余,但蔺辰给的材料有限,九幽魔君不敢用得太过奢侈,只能用浴桶了。
而那枚玉简中也写明了,龟甲龙血浴一定要脱光全身衣物,否则会浪费药浴中的精华。
只不过这一点九幽魔君并没有告诉沈君玉,也不打算照做。
他倒不是怕沈君玉误会,只是龙性本淫,龙血又是至阳之物最为动热,沈君玉这般极度虚弱的人泡进去倒没什么,他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必须陪着沈君玉,若真不可控地出现些什么情况,便太尴尬了。
为了疗伤的效果,他只能自己防患于未然。
这时,九幽魔君先脱去自己的外袍,便替沈君玉宽衣。
从始至终,沈君玉都没有表示什么。
终于,当九幽魔君抱着只穿雪白中衣的沈君玉打算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时,沈君玉忽然在他心中低声问道:“药浴必须脱掉所有衣物才能物尽其用,玉简上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