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阙心头猛地一跳。
天荒魔君此刻悠然道:“人族那边,也有些咱们的人,若魔尊真敢出手助九幽,咱们便立刻通知剑宗。”
“魔尊旧伤未愈,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剑尊怎会放过?”
“这一点,魔尊那老狐狸自己也比我们都清楚。”
“所以,只要他想活,他就必然不会出手救九幽。”
“而只要他不出手,九幽几乎必死。”
听完天荒魔君这番话,秦怀阙彻底不言语了。
虽然天荒魔君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强压在九幽魔君之下,但凭他本身不够出众的天资,能混到现在,靠的便全是这些阴谋手段了。
忽然——
“儿子,想好了么?”
秦怀阙倏然回神,便道:“孩儿愿陪父君共往。”
天荒魔君微哂:“蠢货,你这直肠子何时能改?为父不是让你陪为父同去,堵住受伤的九幽,为父一人便够。”
秦怀阙:“父君的意思是?”
“为了这些时日旁人不起疑心给九幽通风报信,为父需要你易容成为父的样子,你我二人境界差距不大,又是父子,只要不多露面,很难露馅。而且——”
“若到时魔尊那老狐狸真想出手或是有其他魔君想浑水摸鱼,有你在,为父也能提前知晓动向,做之后的安排。”
秦怀阙终于明了:“父君计谋天衣无缝,想必这次必然马到成功。”
天荒魔君微微一笑:“你去做准备吧,为父也准备出发了。”
秦怀阙拱手应声而退:“是。”
·
山洞内。
自日前沈君玉同九幽魔君近乎“推心置腹”的那一番交心言谈后,两人之间就莫名多了一种很淡又很亲近的默契。
九幽魔君也不再“试探”沈君玉了。
只是偶尔,他会以手支颐,望着外面魔域的方向,似乎在沉思什么。
今日夕阳西下,终于,九幽魔君体内的剑尊剑气被化去了一半,他也不想再等了,拂袖起身,就对沈君玉道:“等晚间亥时,我们便趁夜色启程回魔域,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君玉听了九幽魔君这番话,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九幽魔君的意思:“魔君是怕魔域有人落井下石?”
九幽魔君淡淡:“他们玩惯了的老把戏了。”
沈君玉静了片刻:“难怪尊上更属意于魔君,以天荒魔君那种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性格,若是真坐上了那个位置,魔域只怕要乱了。”
九幽魔君看了沈君玉一眼:“在魔域,不择手段反而是常事,我和尊上这种,反倒是异类了。”
顿了顿,他忽然望着沈君玉淡淡一笑:“你更是个异类中的异类。”
九幽魔君虽然容貌绝美,但平时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即便是偶尔会笑也不甚纯粹。可今日他这一笑竟是丝毫不参加任何其他的情绪,有如银河倾落,星辰绽华,一时间,山洞内灿然生辉。
沈君玉稍稍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不觉哑然。
他轻声道:“想是近朱者赤。”
九幽魔君不置可否。
过了半晌,他看了一眼山洞外天边已经淡淡出现的月影,忽然装若无意地问:“你说,若两人两心相许,但其中一人却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隐瞒了对方。该当如何?”
沈君玉这几日同九幽魔君闲聊下来,已经隐约猜到九幽魔君的那个意中人只怕是九幽魔君在微服私访时认识的。
现下,九幽魔君这么问,沈君玉便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问。
想了想,沈君玉道:“若不是存心恶意隐瞒,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宽恕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以魔君的姿容和天份,我想若是那位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并不会觉得如何。”
九幽魔君:……
但此刻,沈君玉既已把话已经说透了,九幽魔君静了一息,倒也不再掩饰,只垂下眼睫,神色有些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若他真是个在意这些的俗人,倒也好了。”
“只可惜,他并不在意这些。”
此刻,九幽魔君隐隐露出的这一丝自艾自怜的神情是让沈君玉完全想象不到的,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果然情之一字,无论什么地位身份的人沾了,总是容易为之烦恼万千。
心下却又不觉庆幸——至少,他跟闻宿就很好,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烦恼。
不过,沈君玉决不会将心中这些想法表露出来,此时他沉吟片刻,便只认真劝解道:“若魔君信得过我,改日可以将那位介绍于我认识,我虽不善言辞,但也能勉强替魔君劝导对方一番。”
九幽魔君本来还在望月沉吟,听到沈君玉这话,他青金色瞳眸中不觉绽出一丝极为奇妙的光。
良久,他深深看向沈君玉问:“你此言当真?”
沈君玉有些诧异,但还是道:“这种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为何要骗魔君?”
九幽魔君哑然失笑:“好,那到时我便请你好好劝劝他。”
“事情如果成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君提。”
沈君玉倒也没有推辞,只说:“好,那我便先祝魔君马到成功了。”
九幽魔君静了一瞬,唇角微微浮起:“借你吉言。”
两人就这么闲话了片刻,沈君玉见九幽魔君心情不错,加之两人关系又较先前近了许多,便忍不住向九幽魔君问起闻宿的事。
但偏偏一提到闻宿,九幽魔君状态便古怪起来,每每语焉不详。
最终,九幽魔君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记得你尚且未曾把魂灯融合,还是先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