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娘娘将殿下叫起来,殿下也能清……”
“不用了。”他愿意睡就睡吧,谁还没有自己愿意的时候。
寿康闻言,不在说话。
纱窗下落下日影,黄昏、晨鸣、烈阳,北斗星起又落下,日复一日的交叠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日子。
项心慈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不喜欢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里徘徊。
可梁公旭要睡。
热闹了没有一年的她,重新站在空荡荡的时间里,被漫长的岁月撑起的那点豁达,因为更大的某不到边际的围墙,隐隐战栗。
项心慈‘一个人’站在东宫三层高的台阶上,下面是汉白玉铺就的广阔场地,道路两旁站满了当值的人,盛夏的骄阳照下来,几乎晃花人的眼。
项心慈便在这里站着,放眼望去,覆压万里亭台楼阁不尽其数,而这个偌大的宫殿明明到处都是人,却空荡荡的仿佛张开獠牙的深渊。
这里,甚至住着两个未来可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人。
她都不知道那两个虚无的孩子,将来能做什么用,吃吗?
这个地方,按说,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还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是她一个人。
站在权力的最顶端,享受着至高的权力,走着所有人为她铺平的路……
项心慈的手指重新放在汉白玉的栏杆上,雪白的手指在雕刻精美的栏杆上,依旧如一点点绽开的花,漂亮,精致,撑得起琼楼、高阁。
她懂梁公旭的疲倦,并不强求他为谁而生,她不出去不是为了唤醒他,而是陪着他走一段而已。
她没有那么多热爱,教导被人热爱,所以她不强求旭旭热爱。
而且。
她也不觉得这里的宫殿不够美,也不觉得这里冷,她喜欢这里,她受的住这里所有的生老病死。
何况。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住一个偌大的宫殿,抬头是秦姑姑殷切的脸,低头是数不尽的奴仆为她赞美、助她排忧。
所以,这里够好、够高、够让人心神向往。
梁公旭应该也没有遗憾,相比以前,他送了爱他的母后,娶了要娶的人,剩下的便不必贪心。
“娘娘,外面阳光大。”
是啊!浓浓烈日下,蒸腾的汉白玉,好像要浮现海市蜃楼,这等奇景,有什么不好?
秦姑姑忧心的站在身后,不安的看眼焦耳。
焦耳也有些担心,要不……先喝上药,还是让乐师弹弹曲子?
项心慈抬起手,遮了一下光,她像飘荡的孤魂,也斗志昂扬的准备好了迎接只有她的东宫!
就算所有人都抛弃这里,就算所有人离去,就算未来她依旧万劫不复,她也要站在这里万劫不复!
所以,让所有想离开的人,乘风离开吧,免得碍眼。
项心慈突然转身,向殿内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梁公旭被熟悉的欲念唤醒。
项心慈瞬间将他的手臂压在耳后,不是都要死了,物尽其用如何!
梁公旭哭哭啼啼的攀上她的腰:“求你……”
“闭嘴!”死了!听不见!
……
城外的草木郁郁葱葱,鲜活又茂盛,年年岁岁,枯萎了复又馨香。
夏日达到了鼎盛,蝉鸣声像被煮熟的音浪,嘶鸣声不绝于耳。
盛都的权势富贵,也想年年岁岁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什么样子落到了谁家,又不知道明天还是不是熟悉的样子。
第444章 四更
陈旧的、仿佛门匾随时会掉下里的王府旧址中,一名侍快速跑进来。
不一会,万象火急火燎的推开大人书房的门:“大人,大人,不好了,庞家以您的名义在盛世华裳赊了一万两银子的东西!”
明西洛好像没有听懂,茫然抬起头,一张岁月不侵,沉稳、冷静又不失儒雅贵气。
万象也很惊讶,更茫然,没过门儿的夫人能做出这种事来,说出去都没人信:“掌柜的不让她赊,可庞小姐拿出了圣旨,说以圣旨做抵押,只要圣旨在明大人一定会去交银子,掌柜的怕出事,急忙派人来报了。”这可怎么办!
明西洛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件事有点超出作为正常人,理解的范围之外:他看起来向有一万两银子的人。
万象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何况他们大人当然有这笔银子,他们大人什么银子没有,当务之急是赎回圣旨。
万象还没有开口,延古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大人,大人,不好啦,施家拿银子赎走了那张圣旨!”
明西洛看了延古一眼。
延古皱着眉,掌柜的不想给,可施家人当时就在现场,庞家说了抵债,那就是谁都能赎走,而且,而且,掌柜的私下跟他说的那意思是,明大人不方便拿出一万两,他们做生意总不能亏了,就拿了施家了,让他们大人去施家要圣旨去……
明西洛安安稳稳的坐下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大人……”
……
嘈杂的小胡同里,庞二小姐不懂的的地看着来报的人:“你说谁赎走了?”
“施阁老,施家。”
什么施家不施家她不认识,她只问:“他家拿走我赐婚的圣旨干什么!”莫名其妙啊。
送消息的人看了这二百五一眼,不懂吗,好心提醒一句:“施家拿着圣旨面圣去了。”
面圣?庞二小姐还是不懂的看着爹爹又看看娘亲,再看眼最看不上的三妹妹。会……会怎么样?没事儿吧?
她就是拿着圣旨抵押了一下,而且抵的是她未来的夫君又不是别人?对不对?没事儿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