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心慈蹲在山间刚犁出的一片土地上,与汪棋讲什么是嫁接。
她要将两种不同颜色的花进行嫁接,提出新颜色,不同的两种颜色直接混调自然也能出新品,但通过植物与阳光调和出来的又不同。
并不是说后者一定好,有时候前者更好,只是她习惯两种方法都尝试:“你身上的颜色就很好看。”是她用非天染色和另一种天然色一直混调的,出来的颜色最厚重。
汪棋羞涩一笑:“我娘也说这个颜色好看,适合我,我还是第一次见红的颜色可以这样浅淡又饱满,就是你说的盛世华裳哪一件,她们家最近还出了胭脂,你——”
“小姐。”
汪棋收住了话音,安安静静的。
项心慈手里握着铲子,回头:“什么事?”
“回小姐,山下有位明大人,奉命过来勘察山上的供水,是不是让他现在上山?”
项心慈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旁边的汪棋:“姐姐,在这里也无聊,可以去山那边看看,顺便帮我问问他能不能分两股,让水从高处直接像小溪一样从南北两面流下来,我这还要一会才好。”
“不了吧,我……”
“都是咱们的人,狼叼不走你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走走吧,在这里看着我怪无聊的。”
汪棋不是喜欢自己探险的人:“不了……”
“去吧,就当帮我监工,说不定他一看有主家在,他也不敢糊弄管事他们,那些官员一看不是国务,最会偷奸耍滑,”
汪棋笑笑:“好吧,替你监工。”
明西洛以为会有管事出来见他,然后一起上山,看到来人,他愣了一下,几乎瞬间想到,她在这里,一种微妙的说不清的什么情绪瞬间滋生开来,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知道来的是他吗?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项世子本来找的是工部另一位郎中,那位郎中有事,临时摆脱到他这里,紧紧今天而已,明天同僚就能腾出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过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明西洛恭手,没有说话,他不认识对方,但能代替她出来、又年龄相仿,定也是同辈众人,或者一起买山的合作者。
汪棋带着面纱,远远停下,回了一礼,心里微微惊讶,她以为来的是一位老郎中,最不济也有父亲的年岁,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而且山水清风间,他毫不相让。
汪棋立即移开视线,退后一步,拘谨三分。
管家已经上前与明参中攀谈起来。
汪棋的目光一瞬再没有往对方身上多扫,除了兄长她从没与陌生男子距离如此近过,还是如此年少的官吏。
她知道考取明经的官员多年青,进士多年老,却不知能年少的如此夸张,而且对方身上完全没有木匠、水工、算术者的谦卑,他更云淡风轻,清风朗月。
汪棋没来及多想对方,很快才发现她的到来挺多余的,有什么事管事就能与对方商量,根本不用她在这里。
而且,汪棋发现她也没有震慑对方的能力,‘主家在,他也不敢太糊弄人’的威慑一点没有体现。反而觉得,自己在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有任何用,平白让对方觉得是小姑娘的小打小闹,更不用用心处理。
汪棋心里叹口气,垂下头,心慈肯定后悔了。既来之则安之,汪棋安静的看着山下的景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他们谈正事,虽然不能帮忙也尽量做到不弄巧成拙。
明西洛语气平静的与管事协商着方案,面容周正认真。她在哪里?与她的未婚夫一起过来的?
“明大人,这是图纸。”
明西洛接过管事递来的全山结构图,分析者山主的构思和要求。如果她未婚夫在,两人支开身后的人……明西洛大概说着图纸上的可行性。
汪棋不是有意,就是能听到他说话的内容,他说话很沉稳,声调甚至没有欺负,没有可以炫技,也没有加重音节,更不想吸引人倾听,但奇怪就是听的到,而且他……声音很好听。
汪棋不是有意这样的想,而是客观意义上发现,他说话时让被人有种凝神的魔力,
所以即便她想移开注意力,不一会又被吸引过去,‘被迫’听了很多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一听就很专业的对话。
汪棋突然发现,突然她没起到心慈要求的作用,但她‘听’出对方完全没有因为山主家出来了一位一看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子,而有任何怠慢的的情绪。
汪棋不自觉的要转头看过去,又生生停住,才惊觉自己险些忘了男女有别。
她也不是被对方吸引,而是诧异,是本能的好奇,好奇对方的认真和一丝不苟,何况还是那样好看到温润如玉的一个人。
一点不像一位明经官吏。想完才惊觉自己说了出来,立即垂下头,幸好,她们被风,她声音不大。
“他是载德历26年的进士前十甲。”
汪棋诧异的看眼自家护卫。
这个人他认识,在老爷那里见过,文章非常厉害的一位学员,老爷曾经想收他在名下,最终将他推荐给了项侯爷,可能也觉得门第太低,容不下他所长。
汪棋小声道:“进士一脉的?”
“回小姐,是的。”
汪棋不禁想,载德历二十六年,他才多大,十六、十七,那么小的进士,岂不是从一开始考就没有落帮过,一次就考中了官阶!这是什么实力。
汪棋即便不入仕,也知道进士考到三十四岁取中的叫年少有为,考四五十取中的最常见,他那么小就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