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逐元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一批料子,纱织绵软、垂感上佳,自带流光,如果再点上琉璃和金叶,一定更为闪耀。
刚想下笔,项逐元又觉得不妥,金叶和琉璃会加重袖纱的重量?她小胳膊小腿的,想着又忍不住想笑,小胳膊小腿的她曾经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吓的当时为他束发的小丫头当场尖叫,她自己吓完人,还能顺着垂幔自己滚下来,利落的很,怎么就不能舞起来。
项逐元标上金叶,又展开图看了一眼,这样一条袖纱,舞起来应该也极为好看吧,尤其有她来演绎定然不凡,项逐元想到她跳舞时的样子,嘴角不禁溢出一抹笑容,重新执笔,为袖纱点石。
郑管家被这一笑吓的心惊胆战,瞬间下定决心,七小姐的事儿必须让老夫人知道了。
项逐元写完最后一笔,神色认真的又审视了一遍,在脑海中构想成品可能与原图的差距。最后想了想,又在袖口处添了两颗粉色的宝石,图形瞬间立体起来,拉高了整个舞裙流光溢彩的程度。
项逐元才稍稍满意的收了笔,再次审视,忍不住皱眉,随后又松开,不禁叹口气,过于奢华了。
但有什么办法,她眼光叼毒,不名贵、不好看,估计都不会入眼。这才是老夫人那跟金簪她连计较都懒得给的原因:“拿去给衣阁让他们尽快做出来。”委屈这几块石头蒙尘,给那个不会欣赏的丫头了!“要快。”再拖几天又不知道生出什么邪气!
项逐元不悦又有气,五叔平日太娇纵她,以后该管教的还是要管!看看如今的脾气,都闹到他这里来了。
……
日益堂外院。
拿到用度的库房管事,笑的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将郑管家拉到一旁:“老郑,这要一斛东珠了吧?”五斗之多。
郑管家何尝不知道,老太君的制式朝服都没有五斗东珠!何况世子明年就要大婚了,这些东西都是留着给世子夫人置办衣服的,还有上次的琉璃簪,那也是——
郑管家都不想提:“让咱们出库就出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老兄弟这是好事呀!你急什么!”随即笑的更疏朗:“咱们未来的世子夫人真有福气。”
这跟世子夫人有什么关系!郑管家心乱的没工夫跟他扯这些,难道跟他说不是给未来世子夫人的,给五房那个小透明的,说出来谁信!“赶紧出货,世子等着用!”
“好嘞。”
葳蕤院内。
精妙的舞步随着琴音在舒缓的节奏里,舞动翻跃。袖笼上十米长的长绫好像她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主人的舞动上下翻飞,旋转涌线,银线密布的绫身,在流动间犹如晨光下的长河,时而缓缓时而奔腾,速由心生,美不胜收。
秦姑姑看得眉目含笑,慈祥骄傲。
小焦耳的眼睛里闪着满满的倾慕,不过,她怎么觉得七小姐的舞比以前更流畅更好看了呢,果然她们小姐最厉害了。
曲音渐渐收尾,舞步缓缓而歇,项心慈的容色从翻滚的长河中跃出,犹如芙蓉出水,傲莲出峰,下一刻就能幻化成形,飞天入地。
秦姑姑立即上前,递上毛巾。
焦耳也急忙赶上前伺候。
项心慈走到旁边,脚随意抬起放在压杆而上,手刚按上肌肉,秦姑姑已经代劳。
焦迎抱着琴走来,有些不自信,她刚才弹错了一个音节:“小姐。”
项心慈看她一眼,接过琴,放平,手指压在琴弦上,刚才那一曲《出落》,此刻更为畅快、悦耳灵动的在舞房内响起,仿佛连窗外的燥热都减了一分:“下半阙你谈的还是不够熟练,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下次不用拘泥于手法,使用不出的技巧,用速度绕过就好。”
“谢小姐指教,是奴婢愚钝,弹的不如焦耳姐姐好。”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你在琴技上天分一般。”
“小姐——”
秦姑姑瞪两丫头一眼:“你跺什么脚,小姐说错了嘛!还有你得意什么!别以为小姐夸你一句你就真好了。”
焦耳撇撇嘴,她哪里有得意,她就是高兴小姐夸她。
项心慈没注意她们的举动,看着手里的琴,思绪还是晃了一下,这间舞房里有很多琴,不是她爹送来的就是项逐元送来的,大多有一定的出处。
不过是些无情之物所做的而已,人们却偏偏用它寄托情感,倒显得木头和琴弦有几分珍贵了。
项心慈将琴怀给焦迎:“多练练,弹琴无外乎听得真切,弹的随性,千变万化毫无错乱就是好曲。”
“是,小姐,焦迎一定努力。”
“秦姑姑,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秦姑姑立即躬身:“回小姐,好了。”
项心慈收回腿,向外走去:“走吧,报答二夫人去。”
……
项心慈换了一身去年的她非常喜欢的衣服。
喜欢就意味着穿的次数多,洗的多,虽然不至于洗到脱色,但看着也不新鲜就是了,因为身量长高了一些,又让秦姑姑加了一道花边,既‘旧’又别致,才显得像那么回事不是吗。
焦耳看着小姐的样子表示怀疑:“小姐您这样穿很好看啊?”哪里就显得憔悴了,更漂亮了好不好。
焦迎点头,还可爱,看着就好像捧在手心里看不够的一直看才好。
项心慈撇两人一眼,小小年纪懂什么,‘怜’这个词可是很讲究的。
项心慈又从梳妆盒里选了一枚珠花,不显眼可也不会让人觉得寒酸,她国公府七姑娘,戴的寒酸了未免显得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