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逐元像被人瞬间掐住了脖子,痛快又扭曲,这是他最不愿意让人诟病心慈的东西!明西洛凭什么质问!甚至害她病发!
项逐元捏紧手里的账册!当时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给了明西洛肆意辱没她的机会,心慈不过孩子气,做错了什么,最大的错无非是分不清依赖与相守,明西洛凭什么质问她,简直可笑!
项逐元恨透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让心慈不高兴的人,项心慈敞开了让人羞辱更另项逐元不快!
但那时以后的事,他自认会找心慈说,现在是明西洛!
项逐元将手里的账册扔进箱子里,眉宇间狰狞的恨几乎损了他君子如玉的美名。
他从未让心慈不能昂首与人世,明西洛有什么资格怨怼她,心慈还不能跟自家人出门了!
项逐元想到明西洛可能胡思乱猜的东西,脑海中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扭曲,解气又肆无忌惮,但下一刻一直以来的克制冷静,又让他很快恢复平静,偃旗息鼓。
心慈品性无垢。
项逐元分着手里的账册,低垂的眉目中心里隐隐有说不出的畅快。他们能拥有她什么,能生儿育女又怎样,觉得距离它最近吗,发现不近了就不依不饶。
不过都是流经她手掌的沙土,真以为是坤掌日月的主人,也不想想,吃饭的时候还要洗一洗的东西,竟然企图掌控不该掌控的人,不是有病:“只会给心慈添麻烦。”
善行不说话。
“怎么不让人觉得可笑。”无所谓了就离开,好像以前多么必不可少,离开了也好,看久了也烦。
项逐元将箱子合上,从这种想法中抽离,随后依旧是风光霁曰的项世子:“你挑一个看得入眼的,给七小姐送过去。”
善行一惊。
项逐元语气平顺:“她身边没人,难免无聊,能哄她高兴就行。”还指望又别的用吗,权势地位心慈一样不缺,谁能高过她去。
善行又急忙垂首:“……是。”
“她这些生意自己又不看账册,还弄这么多,只会找麻烦。”项逐元一本本地整理着送回来的账册:“你派人联系一下容度,就说我要见他。”皇上对心慈动手这件事怎么会这么算了。
而且以后岂能让心慈受制于皇权之下,就是太子之下都不行,而这次划虫草的事是一个机会。
明西洛手里没有远洋舰队,容家没有内地军权,他们项家有。
“是。”
……
宋子宁今天一天脸色阴沉沉的,项侯爷怕夫人闷在院子里无聊,送了夫人一个戏曲班子。
那是戏班子吗,那个梗着脖子,身上鞭痕还没结痂的少年恐怕连甩袖是什么都不知道,夫人却跟他说了半天话了。
秦姑姑想当自己是空气,可就是如此也能看到宋子宁想杀人的目光,哎,可惜秦姑姑年龄大了心软,谁有悲伤的故事就心疼谁,现在她老人家不决定小宋可爱,转而心疼新来的孩子,和当初心疼狄路也差不多的决定孩子可怜。
这小男孩是一个月前善庸出任务救下来的孩子,才十六岁,命运坎坷,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秦姑姑是苦人家孩子,知道其中艰辛,小男孩还小的时候跟着父母逃荒,后来跟着草台班子,一路像个乞丐一样,学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求生本领,知道一个一心要带着家人安定下来男孩,被人抓进了腌菜地方。
但凡一个男人,谁愿意俯身服侍人,怎么能不——又怎么能讨的了好。
秦姑姑擦擦眼泪,难怪被人盯上,这孩子长的当真漂亮,雌雄莫辨的好看,比宋子宁可人的多。
秦姑姑急忙撇开目光,心虚的不敢看宋子宁,宋子宁也可爱,都可爱。
项心慈不悲天悯人,她安静的坐在廊下听了这么久是因为男人故事讲的好,一环套着一环,天南地北,各路风光,讲的如诗如画,仿佛到处都是希望,处处都是人生。
说的她心思浮动,也想出去看看了,闷在梁都成大小的地方仿佛是多么无趣。
男子不自觉的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惊艳的欣赏,又缓缓垂下目光,谁的温柔善良、美丽夺目在乱世中被妥善安置过。
第1008章 一更
干净透彻,仿若珠光……
钟离长禄萧索的目光慢慢变的沉静,十几年困苦挣扎的生活也在慢慢远处,人间清明,大梁兴起,如今的太平弥足珍贵,暴戾的先皇唯一正确的便是禅位英明君主。
皇家于污泥中养出珍视雪莲,又有何不可,世间悲苦已去,便是功德。
项心慈想着以前出门在外的景色,眉目温柔晴朗:“倒是有趣。”
钟离长禄恭敬万千:“不过是一些常见琐事,夫人仁德,听出几许趣味来。”
“你可会唱戏?”秦姑姑问完急忙收口,她逾越了。
钟离长禄闻言恭敬依旧:“回大姑姑,奴才会一些,来时世子交代过,夫人乃清雅之人,最是懂曲韵风雅,让奴才好生伺候。”
项心慈想到项逐元笑了:“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哪懂其中一二。”
“夫人认第二,谁人敢认第一。”秦姑姑凑着打趣。
项心慈扶着秦姑姑的手起身,绣锦绣芍药金纹银边的粉色丝纱长裙垂落在地,随着她起身,走过,如羽翅的衣摆滑过光洁的地面,滑过钟离长禄低垂眼前。
项心慈怀念着:“长禄的所述,让本宫想起安北大雪了,苍茫妖娆、大漠孤烟。豪情万千,美不胜收。”
钟离长禄眼前满是繁花似锦、衣裙拖曳的炫目,可他眼中的安北,严寒酷暑、民不聊生、食不果腹、雪中曲栗,意味着一年中最艰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