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他的眼神像第一天认识这位。
在此之前,这位新二少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细声微语的。
可现在,新二少语气说不上颐指气使,却是十成十的上位者姿态。
“听不懂我的话么?”
盛澜个子不低,他不得不低头才能看见站着没动的管家,黑色偏长的刘海也跟着下耷,眉眼半遮。
“还是你也嫌楼下的事儿还不够大,也想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提前默认我死了、连我的日用品都早就扔出去了的?”
管家闻言略微色变,当即表示他这就去命人准备。
原主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都被塞进垃圾袋,原主用过的洗漱用品也都不在了,被清理得很彻底。
盛澜故意提出自己的东西被扔,管家也没反驳,说明确有此事。
就是不知那是任家主人吩咐的,还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了。
不过也无所谓。
盛澜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探查任家的人对自己的关怀与爱究竟有没有、有多少的。
大概是外头真的很热闹的缘故,盛澜很快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之后他反锁了门窗,很快地洗了个澡。
再之后,穿戴整齐的盛澜悄悄打开窗户、趴在窗口看了看。
爵士乐已经消失,但宾客们还没有尽数离开,听着院子里依旧热闹的动静,盛澜觉得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做戏做全套,盛澜提前想到任家人会翻找自己的智脑,一旦被认定自己身上还带着智脑,以那群人的能力就很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自己就会被说成是故意不联络家里的。
盛澜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
所以回来的途中,他曾劳烦两位护送他的长官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
上网得知,那里有寄存服务。
智脑已经被他提前寄存在里面了。
这个时代没有智脑寸步难行,而且任家应该巴不得自己再也联系不上外界才好。
这会儿都不知他们是怎么在心里编排自己呢,估计早就打算直接把自己打包送往遥远星系、在对外宣称自己离家出走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智脑,连报警都不行。
盛澜必须在任家人反应过来之前拿到智脑,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而他的打算,是趁前院闹得正欢、任家人还处于焦头烂额阶段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以防被任家人发现目的并阻止。
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因为他所处的房间是最偏僻最角落的一间,窗户底下连院子围栏都没有,只要跳下去就是外面的世界,连房间大门都不用出。
首都星的天气变化无常,盛澜洗澡的空档竟然就下了雨,现在又停了。
一开窗,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雨水以及泥土的香。
盛澜找了件看上去能防水的外套穿好,之后蹲在窗台上。
视线已经规划好下去的路线,可临门一脚,他又停下了。
有个问题。
盛澜现在恐高。
……昔日一往无前征服雪山的少年,如今竟然恐高。
连两层楼的高度都克服不了。
盛澜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仍透出少许自嘲的笑。
再然后,他身体直接探出窗外。
恐惧只是一种假象。
拼命扒住窗台底部的盛澜这样告诉自己。
虽然手抖,但他还是成功踩到了比一层窗户略高某架设监控仪器的架子上。
脚尖一勾,正好将监控摄像头的朝向踢歪、让自己不出现在镜头中,之后他躬身再扳住脚下的架子,将自己的身体继续向下顺。
直到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点了。
盛澜目测了下最后的距离。
一米七到一米九之间,对于他的身高来说不算高……反正是很难摔断腿的程度。
……只要不断腿,就怎么都可以。
盛澜闭了闭眼睛,最终纵身下跃。
耳旁风声呼啸,但想象中双脚落地后的剧烈震颤带来的疼痛、或者可能发生的腿部关节挫伤都没有出现。
——盛澜双脚还没沾到地,一双非常有力的大手就扶上他的腰。
???
借助那双手的力道,盛澜稳稳落地。
与此同时,清冷的冰雪味扑面袭来。
盛澜心有所感,诧异抬头。
“郁、郁长官?”
……
刚下过雨,凛冽干爽的独特气息却直接取代了雨水、潮湿以及泥土的味道,还是那样好闻。
繁茂的法桐树下、潮湿闷热的首都星。
盛澜仿佛撞入一片冰雪。
郁长官还穿着带有银色翅膀图案的军装,只不过是换成了常服,但线条清晰明朗的制式服装仍旧将他衬得威严无比,更何况他本身就个高又腿长。
浅银色的短发下,五官深刻锋利,面容俊美无俦。盛澜直接看愣了。
以至于他几个恍惚后才反应过来:
“真的是你!”
惊讶和惊喜充斥在男生的表情里,但这些又随着扶住他的人迅速收回双手而消散。
路灯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投成一片深重阴影,铺天盖地笼罩着盛澜。
盛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心里又开始打怵,私自咬了对方的事实始终困扰着他,盛澜私以为郁长官是来惩罚自己的。
于是被扶着站住身体后,盛澜十分干脆:“噫呜呜噫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大佬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噫呜呜噫我知道我错了!!”
一口气把憋住的话全说完不说,他还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臂。
如果不是觉得那样子很冒犯,他还想直接抱住大佬的裤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