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把两人的披风软甲和外甲都抱进去了,裴玄素放下火折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抖开他沉甸甸的外甲,裴玄素张臂,她就给他套上,然后扣上扣子,又踮脚给他披上披风,忙碌仔细像只小蜜蜂。
她给裴玄素穿好了,又要自己穿,却被裴玄素截住了。她伺候他,他也伺候她。
他那双形状修长漂亮的大手灵活,微笑给她穿上软甲,仔细整理里衣的衣带,还有调整软甲领口,又拉她到铜镜前坐下,给她梳头发。梳头发他是第一次,但他手大又灵巧,梳得又快又好。
铜镜里头一坐一立,一个安静一个低头忙碌,时不时抬眼,镜中对视,两人眉梢眼角和翘起的唇都是没下来过的甜蜜笑意。
裴玄素没觉得自己干了啥,他从不觉夫妻关系中沈星矮自己一头,但实际时下男子中少有他这样理所当然,主动去伺候妻子的。
沈星微笑,看着镜中那个认真给她用梳子梳头,一只手把着她一头长长乌发的青年男人,她笑着甜蜜极了。
恋爱的感觉,真的很欢喜甜蜜呢。
两人穿衣梳头,把裴玄素脸上的妆给补了一下,外面的晚膳也送进来了,神熙女帝这样,膳食也不繁复,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
两人牵手来到圆桌边坐下,吃得有点快但甜蜜的一顿饭,温馨得很,两人就像每一对热恋的情侣或新婚夫妻,会情不自禁交换一个吻,聊聊外面的事情,聊聊家人,裴明恭、沈爹、景昌二姐二姐夫,还有大姐,后者浅说一句,沈星心里叹了口气,也就不提了。
这大概是两人相恋以来,最甜蜜圆融的时候了,两人都舍不得破坏氛围和心情呢。
不过晚膳结束的时候,沈星把两人的银箸放回小瓷架子上,裴玄素给他们舀了两碗银耳汤,沈星忽想起了他先前情志病的事,忙问:“你的病怎样了?好全了没有?”
上辈子那个他,情志病影响实在太厉害了,几乎贯穿终身如影随影影响巨大。
沈星自从知道了这回事,就很关注裴玄素的病况。他先前小小复发过一次,又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丸,之后才又停了,这个她没多久就知道了。
老刘说过,他快痊愈了,她就很期待还有点急切。
情志病啊?
裴玄素把银勺放下,两碗汤端一碗放她面前,单手从上手指拿着两边碗沿,正低头轻啜了口汤,闻言,眨了下眼睑,但他不动声色说:“没事,快好了。”
语调又轻又快,仿佛真一点情况都没有。
但其实是也不是,快好是真的快好了,但一停药,老毛病又犯了,他只要稍稍一深睡,还是老做那个梦,醒来之后,那个人的鬓肩衣角总有几幕格外清晰。要是做的其他倒还好,或复杂或无言一番,要是梦见那个人和沈星私密或相处的情感片断,他醒来少不得要痛骂老东西。
裴玄素先前对那个人恨得要死,恨不得把他抓出来暴打一顿,反正那人受过重伤,筋骨被影响,身手及不上他的。不过如今,他和沈星矛盾已经揭过一页,浓情蜜意当中,裴玄素自觉已胜出那个人许多,心态上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情敌感,他幸福可期,对双生子般的那人多少添了点胜利者的怜悯,也就没那么厌憎了。
总的来说,其实他对那个人的观感是很复杂的,随着他和沈星越来越好,讨厌是少了。
当然,也不喜欢就是了。
沈星问起来,裴玄素当然不会说,他永远都没有提起这档梦的打算,他就想着让那个人彻底远离她的世界。
现在就差最后些许了,交给时间即可,裴玄素又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提啊。
裴玄素微笑说着,说完侧头瞅了她一眼,烛光明亮,他妆后面相添了几分苍白阴柔,但眉梢眼角,顾盼神飞,瑰丽艳俊的五官添上这种熠熠生辉波光流转的甜蜜喜悦,衬着灯光,真的菲靡俊美得简直不像真人。
连沈星这个天天见着的,都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点脸红心跳,他真的逼人的俊美,艳光四射那种,难怪以前要装君子,不然估计喝点酒画风就变了。
她忍不住笑了,瞅他一眼,又垂下眼睑,咬唇笑,又抬眼笑着看他,两颊淡淡的红晕。
两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对视了半晌,又忍不住亲了了一下。
要不是时间真的差不多,裴玄素都舍不得起身了。他忍不住想,他真的要更加努力了,因为他太想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了,他迫不及待想尽快解决那些让他如鲠在喉的烦心事情。
两人站起来,手牵手一直走到朱红的隔扇门前,沈星忍不住摸了一下小腹。
她没忘记他刚才弄进去的东西,还有他说的“有了就生下来。”
心意相通,就是爱的结晶了。
虽然她觉得时机上还是有些不合适的,但现在确实比从前那种剑悬头顶的处境好了太多太多了,如果有了,真的能生下来的。
她有点担心,但又情不自禁生出几分的期盼。
裴玄素也很期待啊,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了,他多聪明一个人,马上就猜到她心里大概想些什么。
裴玄素心头一热,他忍不住蹲下来,这个在外面叱吒风云手段狠戾的男人,此刻抬头看她,两人脸上的一样的期待又忐忑的表情。
——就算这一次没有,假如他每次都弄进去的话,估计真的很快就能有的。
这个小小的肚皮,裴玄素大手摸过无数次的,居然有这样的神奇的能力。
这次他隔着衣服和软甲的,但摸得比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屏息的神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