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到了今日,满朝文武不拘中高低阶的,都已经全部回到东都之内。
这等情况下,没人待在家里。
实在的品阶低和不敢凑上前的,都待在外朝的衙门里,但无人有心办公,都在张头等着外面的消息。
太初宫和圣山海的朝臣,则各自在两仪宫和太初宫。
没错,东宫距离太初宫有点太近了,明太子折返皇宫之后,直接带着他的三千禁军和亲信文武去了两仪宫。
——昔日两仪宫皇帝仅存的心腹宫人闻讯,已经提前一步匆匆带着小公主和秦王世子往太初宫那边避去了。
至于太初宫这边从大到小的文臣武将,都在太初大广场两侧的偏殿内等着消息,有心急的,嘴角甚至已经长了一溜的燎泡。
大家都很焦急啊。
神熙女帝再度重伤,千万要撑住啊!但他们隐隐也有所觉,这次圣躬恐怕不妙了。
这样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简直不行,但凡有点身份的,都已经去寻顶阶的如掌令的裴少师、寇承嗣窦世安等人去探问过,但问不出什么来。
甚至连真正的中立派们都来了,甚至张陵鉴都命长子日夜在这边守着。
无他,神熙女帝的状态实在太关键了,不管是撑不住……驾崩,抑或清醒后下废太子的圣旨,对现今这个局面而言,都山崩一般的效果。
他们等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传召的消息!对于太初宫一党而言是大好消息,对于中立派而言则是紧张的消息。
当然,太初宫这边的文武臣将,这个喜悦的情绪维持了没多久,很快就变得紧绷起来了。
他们很快发现,神熙女帝只是清醒,她伤势显然并未有起色。
并且随着圣旨和皇帝口谕颁下,他们马上就意识到,皇帝陛下要好不起来了!
但他们还来不及紧张惶恐,很快就知道,神熙女帝已经为他们择了两个党魁,一个正,一个副。
偌大的皇宫之内,风呼啸刮过,凛风吹开的积云,天际隐隐泛出白亮,禁军林立甲胄染血痕迹,红墙金瓦的皇宫巍峨耸立,手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天子威仪赫赫如昔。
太初宫大广场两侧偏殿的文臣武将焦急已久,一得神熙女帝传召口谕,几乎是急切地往太初大殿后面的懿阳宫而去,甚至连赶到引路的大小太监前面去了。
登上了九十九级的汉白玉天阶,站在宽阔的朱红隔扇墙和巨柱和水磨汉白玉的宫廊上,他们才匆匆整理衣饰冠帽,低头鱼贯而入。
不少像吴柏、唐甄、宋明运等等文武重臣,跪下已急切喊道:“陛下!陛下——”
神熙女帝一生要强,她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明黄寝衣,头发也梳着整整齐齐的,脸色苍白如纸,很虚弱的状态依靠在朱红引枕上,但神志很清醒。
她不拘言笑,和平时一样的严肃模样,微微冲吴柏等人点了点头。
吴柏等人声音渐渐平息了,大家纷纷跪在龙榻之前。
跪在最前面的是一身宦营甲胄身披蟒纹黑披风的裴玄素,右边则是鄂国公寇承嗣。
偌大的懿阳宫之内,满满当当跪满了人,从龙榻前的大鼎位置,一路跪倒外殿,外殿殿门大敞,一直跪到外面的宫廊上。
人很多,但雅雀无声。
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一阵短暂的骚动后,都在面露焦急在等待着。
神熙女帝抬了抬下巴,侍立在龙榻一侧的梁恩上前一步,宣读圣旨。
——梁恩身侧的高案上,一共放了三卷明黄的圣旨。吴柏宋明运等人已经站起来了,站到圣旨一侧。三省内神熙女帝的心腹阁臣和平章政事都站起来了,一共九人,站成一排,方才这些圣旨是他们拟写,并直接在懿阳宫内走了三省程序的。
殿内殿外群臣将,嗅着殿内淡淡的血腥味和浓郁的辛涩药味,连馥郁的龙涎香息都压不下去,他们都紧张着,伏身聆听圣旨。
外殿和宫廊看不见内殿场景的,听到“有旨——”这一梁恩熟悉的尖细唱声,都全部安静了下来。
殿内殿外,落针可闻,梁恩宦官特有的尖细声音异常地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自古创业维艰,殊多不易之事,朕忆往昔,烽火连天,海内沸腾,全赖将士用命,与诸卿共克时困,方有今日之国基,一统四海之朝也。然天不假年,朕躬违和,恐将不豫,皇太子虽颇有才能,然体弱多病,不能长久,朕心甚忧。
再思国之大计,非但须有君王在朝,更要能臣辅弼。朕观国朝内外,人才济济,而少师裴玄素,德才兼备,能力卓绝,忠心耿耿,屡建奇功,实乃社稷之栋梁,国家之干城。
朕恐皇太子之后,继位之君无能矣,故特加封裴玄素,今后,代朕行辅弼监督之事,摄掌朝纲。
自即日起,裴玄素持首辅、平章政事金印,代持虎符,辅助皇太子及继任之君,凡军国之大事,皆须与裴卿共商决之。望裴卿不负朕望,恪尽职守,统帅群臣,辅弼帝王。
朕知此举非常小可,然为国为民,必得此行。朕深信,有裴卿在朝,必能安邦定国,辅皇太子及其后继君王,继往开来。布告天下,咸使听闻,钦此!”
梁恩声音的穿透力非常之前,一口气不歇读完,加上一句:“陛下口谕,此旨即日起行。若朕驾崩,若伤厥长达三日,宣告天下。”
梁恩唰一声阖上这份圣旨,递给身边的王新,立即宣读第二封。
第二封,是重重加封裴玄素的。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