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少女,还是不厌其烦跑过来喊她。
换别人早不来了。
赵青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什么,她突然有些理解,裴玄素为什么非得用尽一切手段就是要和她。
赵青深呼一口气,神情复杂一会,最终舒展开,她拍了拍沈星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火场走一趟,赵青亦是一身狼狈,她长长深呼吸几下,低声说:“风高浪急,照顾好自己。”
其余的,也不说了。
沈星心里高兴,赵青这句话沙哑,却很真心,她赶紧说:“我会的赵姐。你也是。”
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忐忑,但她抿抿唇还是说了:“不管怎么样,你也是。”
赵青勾着她的肩,两人沿着溪水慢慢走着,赵青低声说:“你放心,如无意外,我会没事的。”
神熙女帝,抚养她多年的外祖母不说了。
至于明太子,赵青的母亲长安公主去世得早,念念不忘父母胞兄幼弟。她生命很短暂,但和幼弟明太子关系好的。
明太子除非丧心病狂,否则看在昔日二姐的面上,他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赵青的奶母,她母亲留下给她的老人,见赵青不愿意退回来,私下已早早将昔日一些信物准备好了。
赵青没吭声,但她知道奶母她们的准备。
奶母等人都比较淡定的。
正是这一份淡定背后透出的东西,才让赵青心里难受得很。
两个血亲图穷匕见屠刀血腥相对,在这个她仰望的煌煌皇权上厮杀。
赵青心里所想,沈星不知道,她小声安慰:“是啊,不管如何,陛下待你是好的。”
至于明太子,前世她和赵青不熟,她出来后不久,这位最尊贵的端靖郡主已经黯然退场了,没嫁人,走天涯去了。
明太子没有加害但也不管,赵青落拓退场。
但这都是前生的事了,这辈子也不知会怎么样?
一切都变了。
沈星不喜欢明太子,这辈子知悉家人前情之后,更是难得憎恨一个人,但她按捺住了,继续说:“明太子,也没对你这么样?”
赵青侧头,沈星有点抿唇小声,沈星身后还坠着邓呈讳徐芳他们,远远撒开跟着,为什么这么谨慎,她大致也猜到。
不过沈星还是安慰她了。
夜风吹着,散发飞扬,赵青最终还是长呼一口气,用力撸了一下沉星的头顶,“是啊。好了,别走这么远了,咱们回去吧。”
“我们应该马上就动身回京畿了。”
赵青一勾沈星肩膀,掉转头,快步往回走了。
……
同一片夜空,有人兴奋有人惆怅,但有人却是恨意填胸!
船身窄长的乌篷翘头细舟,已经离开了弥州江界,正连夜急行在折返圣山海的江面上。
——这是预防裴玄素再飞鸽传书他私离京畿。
明太子没和裴玄素照过面,但他百分百这人起了疑心。
船行破水的哗哗声,江面不少夜行船上的人都冲出甲板,往隐隐红光的弥州方向望去,惊呼纷纷。
乌篷之内,机械图的樟木匣子就搁在一侧,但明太子暴怒,已经砸了几案上所有东西,剧烈咳嗽,满面潮红,眼神阴鸷。
明太子很难不愤恨,他只是局限于身体,才不得不落败一局。
不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他一走,火势蔓延迅速,但他百分百断定裴玄素能把蔺卓卿翻出来擒住。
机械图落入裴玄素之手,也就是太初宫。
仅仅只因他身体逊了一筹。
这教他如何不恨?!
明太子上船已经大半个时辰,依然才大喘气,眉目扭曲狰狞。
身边的人劝:“殿下,还是赶紧先回京畿再说。”
这个明太子当然知道。
黑黢黢的江眠,船舱没有点灯,甲板的月色照不进,明太子笼罩在船舱的阴影中,眉目阴鸷骇人。
他咳嗽一轮,把帕子一掷,蓦地站起,恨极:“全速北上,必须在辰时前赶回圣山海!”
……
弥州山下。
寇承嗣窦世安等率人快马赶至,双方汇合之后,短暂交谈片刻,寇承嗣等人立即先去看了蔺卓卿。
蔺卓卿一直在剧烈挣扎目含仇恨,为了防止么蛾子,裴玄素吩咐人直接给他用药,已经昏迷过去,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男生女相姣好的脸面黑一道红一道血腥狼狈。
“好,好,好!”
寇承嗣俯身试了试蔺卓卿的呼吸,站起连说了三个好,他立马就说:“上清,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回行宫!”
哟,居然喊上他曾经的字了。
裴玄素现今已经不是宫籍了,只是按规矩,阉人是没有字的,一刀下去切断前尘,仅留一个名。
所以过望窦世安吴柏等人喊他的字,寇承嗣都面带讥诮有两分嘲讽。
不过裴玄素并未有说什么,只淡淡勾了下一边唇角,他视线余光越过寇承嗣的脸,远处红红的火光还映透半边天呢。
窦世安李仲亨等人也不禁望一眼大火。
裴玄素收回余光,淡淡道:“那就动身。”
一声令下,马蹄粼动,往江边疾速而去。
窦世安匆匆吩咐几句林麟留下,李仲亨也令了个掌司章元继续留下来,处理大火和蔺卓卿徐分旧居搜检事宜,这些就不表了。李仲亨来禀裴玄素,裴玄素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在思索明太子的事,他基本可以确定,方才明太子就在弥州。但确实也没亲眼见到,并且明太子已经走了,他稍稍思忖片刻,飞鸽传书之时,只提笔添上一条密禀,明太子“疑似”在弥州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