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素撕下里衣的下摆,连续擦了两次的脸,脏的衣摆也不敢扔,直接揣怀里。
两人一起动手,飞快把妆重新描好。
孙传廷和陈英顺他们已经飞速敲晕人找了好几身的衣物来了,裴玄素和沈星迅速换上。
沈星躲在暗巷的箩筐杂物处,飞快把衣物都剥下,仅剩下兜衣小裤,又匆匆套上干净的绸衣。
沈星一边喘气一边干的,一切实在太赶太急了,这会儿谁都没有喘均气。
她直接脱了,裴玄素背对着她换衣把她挡在里面,身后窸窸窣窣换衣服声,但这会儿谁也没顾得上想其他。
沈星有点舍不得工具包袱,但这会背着是不合适的,只好扔下在地,她一身青色绸衣,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
而裴玄素一身玄黑的武士服,高大俊美,艳丽无双,目若冷电,气势凌厉。
他一把拉住沈星的手,“我们走!”
他现在还不知东宫有多人来了,后续还有没有人来?但想来是有的,毕竟伏击他们那里就有一拨。
所以稍一思忖,裴玄素并不肯将沈星留在外面,在外面鞭长莫及,他更不放心。
东宫今日坡下所为,已经触及他的逆鳞,他某根心弦绷得紧紧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还是把沈星带在身边更放心。
裴玄素带着十几个人,松开手,大家稍稍分前后,迅速越过大青石阔街口,从十里花楼而入。
这时候,明太子那边的人,才进去了短短百余息。
他们的速度很快。
一进去,是一个超级大的花厅,粉红彩绿,各色华灯,丝竹菲靡之声。这是一个水池大舞台,数十名衣着清凉的舞姬在上面飞快旋转起舞,水池一圈观众席,方桌无数,满满当当的人,男的放肆笑声喝彩,女的软语偎依,甚至有人已经手不停,附近叫好声不断。
无数的彩绸,无数的灯影人声,吵杂无比,裴玄素一进来扫一眼,顷刻锁定了正门进来可以走的通道。
分成了五队人,韩勃带着人冲上楼,陈英顺赵怀义等则往两边多条长长的粉巷厢房去了。
没有人有心思看这些女子半眼。
而裴玄素则亲自带着贾平冯维邓呈等三四个人,徐芳徐喜紧随其后,往他判断最可能是蔺卓卿会走的花楼工作人员通道小门冲进去。
但一行人明显不是花楼内部的人,太引人瞩目,还被拉住诘问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闪进一个房间里,沈星匆匆披上这里舞姬的紫色纱裙,把头发打散下来随意绾了下;贾平也换上了一身红的,他净身年纪小,但阴柔感不重,看起来很清秀白皙,喉结也小。
最后裴玄素徐芳和邓呈讳冯维实在是伪装不像,就由沈星和贾平拉着,佯装被拉进来的瓢客。
后续果然立即顺畅了,除了被催促赶紧带着客人上房,下次不能走这里之外,再无阻滞。
沈星和捏着嗓子的贾平不断打听,“见到陈二小了吗?”
最后果真在尽头门口一个杂役嘴里:“陈二小?哦,从那边过去了,有一会儿了。”
“那个跛子,不知招惹什么人,好多人追!我等会就去告李头,嘿!你们这是……”
裴玄素直接勾住他的脖子,一扼,让他短暂昏迷,直接放倒。
他们匆匆往那边追了过去。
之后穿过天井,又进入一个大花厅,一路上都是觥筹交错男女无数,薄纱姬女穿梭,嬉笑纷杂。
沈星一路急赶的喘气已经平复下来了,这十里花楼精致华丽,水车冰盆都有,透体的清凉,身上的热汗也彻底收敛起来了。
就是很紧张,也忐忑,不断东张西望顾盼。
她身上穿的紫纱舞姬裙,很长,有些曳地,领口露出锁骨一大片的白皙皮肤和天鹅般的颈项,她有点不习惯的,用宽宽的纱袖掩着。
裴玄素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手,她也紧紧回握他的手。
她下意识贴着他握着她手的左臂。
软软的,乖巧的,不用人说,她自己一进去放衣服的房间,就自己赶紧拿了身纱裙来换。
裴玄素不方便开口,她和贾平不断询问路上花楼的人,一点都不露怯后避。
但她估计还是很紧张的,不用问人时稍稍一停,就下意识贴着她。
乖巧的,柔软的,又努力,听话得不得了。
裴玄素一半心凌厉焦急,另一半心因为她快化作一滩水了。
她能当挺拔的小白杨,但窝着你的心的时候,却能将你的心融化。
此时此刻,紧绷到极致的睃巡追踪之际。
裴玄素一刹却有个念头。
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
哪怕最后真的权倾天下,身边没有了这么一个人,又有何快乐可言?
复仇成功之后,估计也就空荡荡。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借巡睃望余光望了她一眼,她也仰脸顾盼,雪白无暇的脸颊,面带焦急。
也不知她想什么了?
裴玄素可了解她了,知道她肯定有情绪起伏的。
……
沈星当时是想蔺卓卿东宫的人,还有景昌了。
好在他们有徐分留下的铜片,知道蔺卓卿是在十里花楼的做工的,还有化名,一路询问,都没有跟丢。
又在一个彩楼天井和纸醉金迷的花厅而过,无数彩绸彩灯,脂粉的香味充斥鼻端。
红红绿绿,灯影明灭,她跟着前方这个人走,她紧张极了,只是穿梭间视线挪转间,瞥见她身前紧紧抓住她手的这个人影,却又闪过一丝的恍惚。
实在这个背影,她真的仰望、期盼了很久很久了。前生多年,她甚至懵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