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清郑安和张隆已经当即立断,急忙把替身许佑春一推,“快,快到外面去!去,先去山顶!”
交代守院门的老太监一声,“明太子”带着一行人迅速低调闪出去了。
神熙女帝来得非常快!
短短半盏茶,她直接抵达了正极宫大门。神熙女帝亲身出现,没有任何可以斡旋缓冲的废话和余地,谁也拦不得她。神熙女帝半眼都没看错愕的宫人太监和护军,直接带着人直奔明太子的正极宫寝殿。
沿着宫廊一路快步,神熙女帝一脚踹开朱红色的殿门,在护军随侍之下一直进了内殿明黄朱红的皇太子床榻。
内里空空如也。
神熙女帝神色一厉,倏地抬眼,蓦转身厉声问:“皇太子呢?!”
急慌跟着入殿的是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不知其名但都是熟面孔,当年明太子割腕才保下来的二十多人之一。
“太子,太子殿下今夜睡不着,出去走一走了。”
这个出去,当然是行宫之内了,正确的说法,是正极宫之内。因为神熙女帝眼哨不少,明太子若出正极宫散步她问过不可能不知道。
神熙女帝:“哦?”
她倏地转身:“那就带路。”
老太监:“奴婢,奴婢不知道,……”
神熙女帝直接快步出了寝殿殿门,往正极宫的大小花园和夹巷而去。
行宫重景,湖光山色,正极宫足足占据三分一的行宫内廷,园子一直延伸到山顶。
但再大的园子,也总有巡搜完的时候。
眼见大批火把,明黄披风,禁军的动静越来越近,已经退无可退的张隆虞清郑安等人。
连张隆都额头见汗了,“怎么办?”
皇太子私出京畿是大罪,重权也有重限,储君毕竟还是储君,国法家规该有的限制还是会有的。
他们准备得挺充分的,许佑春是当年精心挑选出来的,此刻脸上蒙了一层面皮,容貌身形和明太子一模一样,当初在宾州行宫幽禁期间他就是明太子的替身。
让许佑春出去?
眼见火把越来越近,虞清一咬牙,拽过许佑春,一把将他易容脸皮撕了,“快快,快把衣裳鞋袜都脱下来!”
郑安赶紧拉着许佑春,把脸皮和脱下的衣物躲在山石后烧了,灰连连拨进池子了,虞清一手推张隆,让他和许佑春赶紧离开这地儿。
很快神熙女帝就到了。
夜风飒飒,众多的禁军林立,明黄披风猎猎,神熙女帝冷冷盯着小亭里俯身下跪见礼的明太子身边贴身的这七八人。
她的声音和夜风一样冰冷:“你们的太子殿下呢?”
虞清已经想好了,“太子殿下深宵无眠,出行宫了。”
出京畿是罪,但出行宫不是。
至于为何私下出去,皇太子不是囚犯,微服出行宫也没有可指谪之处。
千钧一发,虞清选了这个。
至于明太子现在在哪里,虞清郑安也不知道,两人咬死不开口。
神熙女帝脸色如冰,“给朕打!”
虞清郑安被拖下去,开始打板子,然就在咬牙重挨着七八下的见血之际,扑簌簌一只信鸽飞进正极宫范围,黑夜里落入皇太子寝殿的方向。
神熙女帝倏地转头:“来人!马上给朕拿下它——”
她厉喝。
虞清郑安目眦尽裂。
……
黑夜里,远郊野道,隆隆的马蹄声在黑夜中颤动。
然而,他们刚刚进入京畿不久,猝然发现,前面黑夜中有赭衣的宦卫设卡,并撒开人手找些什么——据说查一个什么丢失的案子。
这时候天已经将要亮了,天际翻出鱼肚白越来越大,夜色深沉与白昼交界。
一连试了几个地方,自西南方向返回行宫的路全部被堵死了。
——自杜阳返回京畿的上水位置有千千万,但裴玄素就是这么精准的,把他兰亭郊野上水返回的玉山的行宫着边的路全部堵死了。
明太子不禁气笑了,他呵呵笑着,黑夜深宵,看不清人脸的郊野,那带着焦色尾音的沙哑得极好听的声音,“裴玄素,裴玄素啊!”
好,果然是昔日那个一计退八千狄骑智决千里的惊艳少年啊。
明太子哼笑一敛,眉目沉沉,立即一扯马缰 :“我们去东陵!快——”
他想起郑安和虞清,心内焦急。
被这么一堵,已经来不及返回玉山行宫了。
十一年前他几经艰难才保住的虞清郑安等人,今日他绝不可能让他们重蹈覆辙被活活打死。
一行十数骑立即拨转马头,直奔东陵去了。
一进入接近东陵,明太子立即让人放飞信鸽。
——东陵是太祖皇帝的陵寝,还有他大哥和二哥的。
他大哥昭献太子的陵寝在东陵左侧的山头上,而二哥附葬东陵。
张鸻急忙把信鸽放飞之后,转头,便见明太子静静伫立在山麓之下。天渐渐亮了,东陵和昭献太子陵的轮廓显露出来,还有东陵右侧的那一个小小的附陵,明太子一动不动。
张鸻和郑密等人对视一眼,大家都不敢吭声了。
明太子素衣背影瘦削,他站在先看了自己的大哥许久。最后,那双染上浓浓阴霾的眼眸,最终还是慢慢挪到了东陵。日出东方,他的眼珠子染上赤色,慢慢了动了几下,眼睫抽了几下。
……
这一场母子的矛盾激化来得可以说很突然。
神熙女帝令人拿住信鸽,信筒抽出的信模棱两可,但没关系,她立即叫鸽房的人飞速赶来,在信鸽两翼折了一下,然后随意塞卷纸进信筒里头,把信鸽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