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喜何含玉一边一个,两人勾着沈星的脖子。三人这个方向斜斜仰视,可以望见对面依山而建一路庞然往下的金瓦红墙的玉山行宫主宫殿——神熙女帝居住的十六进三重中轴大宫室,包含如太初宫一般宏伟且具备的召开朝会所用的正大光明殿,再后面的含章殿御书房,再往后的帝皇起居第三进玉容宫。
布局和太初宫一摸一样。
视线再往东一转,便见一大片碧绿色琉璃瓦的东宫,正极宫,隐隐呈对峙之势。
而含章殿龙盘虎踞,牢牢将正极宫俯压在眼皮子底下。
远远眺望,就轻而易举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无声氛围。
神熙女帝要避暑,说得再自然,也是从前未曾过的,从上而下,多少都带着对帝皇寿元的隐忧,尤其是太初宫一系的。
监察司内部,相熟的私下其实已经讨论了好几轮了,甚至已经有人很黯然私下说,实在不行,到时便回家了。
这些林林总总,就不说了。
梁喜何含玉望见玉山行宫的皇城主殿和东宫,难免又浮起一丝隐忧,三人不禁互相对视一眼,梁喜甩甩头,“好了不说这个了。”
她打趣沈星:“你和裴督主,最近怎么样了?”暧昧挤挤眼睛,裴督主虽是阉人,但享鱼水之欢的方法也有很多,甚至更刺激,梁喜和何含玉嘻嘻笑了起来。
不过两人回头望了张合他们一眼,敛了笑,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被明太子盯上了?”
私下那些剧烈的暗流汹涌,她们不清楚,但还有隐有所觉的。
沈星就笑笑,很多事情也不能往外说呢,她说:“其实没大事,就是鉴假那事,他有些担心罢了。”
她推两人,“行了,你们也去玩吧。”
竹笋那边大声笑小声说,又喊她们,梁喜何含玉都回头应了两次了,她便推着她们去了。
沈星就不去了,她微笑目送梁喜何含玉跑过去,片刻收了笑,长长吁了口气。
小径这边,就她,和不远处各自坐着的邓呈讳徐守张合杨辛四人。
风吹,远近林海摇动,身后竹林刷刷。
张合杨辛,其实沈星也认识,前世张杨就是他的心腹,也曾奉命跟过她出入。
坐在大石上,除了左斜方是玉山行宫主体之外,往前、往北、往西,一片豁然开朗。
苍翠林海起伏延绵,往北穿过驿道就是京畿和东都,而往西望,则是靖陵的方向。
这个场景真的很似曾相识,其实靖陵那边也是这样的,群山起伏,负阴抱阳,林海和大河,风一吹,刷刷的林海浪涛声音。
她和上辈子那人关系由陌生转近的时期,就是在靖陵的林海里。
——这段时间很忙碌,但偶有闲暇,沈星除了紧张忐忑徐家的事,心内难免纠缠的,就是感情事。
这个似曾相识的情景。
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过去,那段尘封的记忆就慢慢翻转清晰。
沈星原来很怵他,也因为林中徐芳徐守的负伤濒死——她和蒋无涯的神策军擦肩而过那次,后来她终于等到了裴玄素和她这边徐家的人带着人找到了他们,把徐芳他们带下山救治。
之后一路跟着在山中辗转,又跟着下山迎接御驾大部队,至靖陵大水崩塌之前,她都没怎么和这人说过话。
但后来,靖陵突然隆隆大水,没多久开始崩塌,几番惊涛骇浪,所有人大骇失色。后来剧烈的护驾撤离之中,他被委任殿后,那时候不管之后兵谏和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他们这支殿后队伍是非常惊险了。
多度大水冲散,最后沿着墓道被水流冲远,即将出墓道的时候,有石闸落下,他杀了敌人,同时也重重被轰隆坠落的石闸砸断了腿。
她没有跑,那时候很害怕,但好歹是他把敌人都诛尽,那个初出茅庐不久的少女连爬带滚跑过去,但他已经走不了,更甭提下靖陵西侧陡峭的群山了。
最后是她背着他,跌跌撞撞摔了无数个跟头,连额头都磕破了,后来好了额角和发际线的位置还留下一个小坑般的疤,把他背下山。
之后,两人关系就好起来了。
他经常冷嘲热讽,喜怒无常,嫌弃得不行,但却教她很多东西,也愿意护一护她了。
沈星这辈子细细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大约就是那个时候。
她悲恸渐渐沉淀在心里,初入政斗环境,她简直不知所措,紧张焦虑。有了那人庇佑,虽然他经常讽刺她,非常多的不悦,但那是沈星得到的第一个庇护,非常难能可贵,她才能稍稍喘口气。
她被那个艳红浓烈孤孑冷漠男人吸引住了,谷底绝地而起,风雨骇浪傲然伫立,她从小在永巷长大,她也未嫌弃过阉人,偷偷喜欢过他。
只可惜,后来明德帝临终手笔,董道登死了,证据直指她这边,沈星被冤枉,两人彻底闹掰了。
后来他也没道歉,但形势所迫,她只能忽略过去。
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分分合合,他帮过她,她也协助过她;他因形势迅速抽身,她也抿唇没有理会他。
一直到了那个半个晚上。
他中了药,她也被下了,在那个幽暗偏狭的宫殿里,他的肌肉紧实的胸-膛贴着她光果的前身,他的手抚摸过所有地方,最后伸到下面。
他没有用那条镶玉势的皮裤,但所有该做的都做过了。
沈星承认,她就是个土的,后来那人强势占有了她的身体,到底在她生命中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辗转拉扯,情感在那个下午翻搅着成了泥泞变成了丝,混在一起,再也撕扯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