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才致使全家遭遇这无妄之灾!
家破人亡,抄家夺爵,宣平伯府还在大狱,他祖父无望的嘶喊和被迫露出丑陋的选择面目。
凄凉,悲恸,痛不欲生。
他的祖父被九皇子的事骇得惊慌失措,他的父亲被迫和祖父商量,牺牲自己,挽救全家。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死得是这么惨。
竟完全都因为他,整个裴家才遭此横祸!!
他在大理寺狱苦苦煎熬挣扎,蚕房的痛不欲生,苦苦熬着走到至今。
全因为他认识了这个人!
他还连累了父母,连累的祖父叔叔堂兄弟婶娘,连累了全家凄惨如此。
裴玄素全身不受控制战抖,获取的真相太大太震撼,灌顶一般的狂泻冲入,他整个人愤怒得感官都好像被蒙蔽住了,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明太子:“……那人是谁?”
声带好像被砂石碾磨,沙哑充血浑浊。
明太子当然不会为他隐瞒:“夏以崖。”
夏家原是江左大族,和陇西寇氏鲁南曹氏等顶级大族并驾齐驱,可惜归降太.祖皇帝太晚,沦落成二流家族。并且夏以崖父亲横死,叔父继承家主之位,前者还影影倬倬又后者的手笔。
“如今,夏祈盛大概已经死了,他夺回了夏氏家主之位,还想带领夏家重返巅峰。”
所以夏以崖和明太子是一拍即合,明太子借夏以崖把手伸进门阀中办了不少事,夏以崖同样亦然。
各有各的所求。
明太子这辈子不认为自己有负任何人,唯独,眼前的裴玄素例外。
但明太子做事,从来不说后悔。
是他做的。
他给裴玄素说了个清楚明白。
“我还要将你置于死地,因为你太了不起了,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我是个坏人。”
他一手操控了裴家今日之难,又将曾经真心待他的裴玄素置于死地。
过去一幕幕在眼前飞逝。
明太子下颚紧了紧,又松开,二月草长莺飞,初暖尤寒的苍茫营野,他看着裴玄素,轻声说:“你若不死,来杀我。”
若死在裴玄素手里,他不冤。
一切都说完了,也该结束了。
明太子退后一步,他神色一变,居高临下,对裴玄素道:“把虞清放了,不然孤杀了大理寺狱中的裴家人。”
四方八面的护军宦卫女官人潮先后奔至,抵达了这个土丘之下。包括一直紧随其后的赵关山窦世安等人,赵关山这边已经脸色大变了。
明太子取出皇太子金令,环视:“皇帝被刺杀,非常之时,本宫接掌一切,你们可异议?”
整个虎口关前鹰扬总府内外,本来是裴玄素总领一切发号施令的。
但监军既总领一切事宜,那也就是说,皇帝是在他手底下被杀害的,他也难逃责任。
当立马卸权被羁押。
而皇太子本就要节掌一切发号施令的权力,这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现场寂了一下,大家彼此相顾,惊惧的、骇然的、失色的、茫然的。
连蒋无涯和刚刚赶至的三法司也在,但谁也无能为力。
明太子淡淡吩咐:“秦岑,你和三法司、蒋无涯,先将崖顶牵扯的所有人,连同他,全部拿下,暂时羁押!”
他指了指裴玄素。
秦岑亲自带了护军,大踏步上前,他和裴玄素对视,伸手将虞清从裴玄素手上拿下来。
虞清快被掐死了,跄踉倒地剧烈咳嗽,但他不敢回头看裴玄素,爬起来狼狈回到明太子身后,侧着脸站着。
秦岑听了全程,心情很复杂,但只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了!他冷着脸叱了一声,一群如狼似虎的近卫上前,牢牢钳制裴玄素的双臂反剪,拷住。
明太子居高临下,扫视一切,淡淡道:“回去。”
……
霏霏细雨,一身薄薄貂毛斗篷,浅灰箭毛在雨中薄薄一层水珠成雾,明太子袒露了他的真实面目,这个高瘦矜贵的青年贵胄,缓步而下,斗篷轻动,从容自若,气势凌然。
沈星事发之时,也在山崖顶上,万幸并不靠近皇帝,箭雨激射而下,赵青大骇,反手一推,将她和梁喜推滚到大石下面,她及时一个就地翻滚也躲了过来。
大家抽出刀剑,格挡住射过来的箭矢,这边稀疏很多,基本没怎么受伤。
之后一路狂奔往南边山岗。
沈星算来得晚的了,只看见最后一幕,她骇然,但无论赵关山韩勃何敏衡等人,大家勃然色变,但俱无法言语动作。
更糟糕的是,明太子才下山岗,张时羁那边就喧哗起来了,他身边的近卫被擒下了一个,沈星侧耳一听,是什么“张时羁参与前夜的秦王楚治遇害”“制造便利”。
从这近卫怀里,搜出了他替张时不羁保管的,“张时羁和东提辖司的通信密函”。
春风乍暖还冷,沈星当场连脚心都窜了寒,张时羁是裴玄素的人啊,关系若被翻出!
那岂不是裴玄素涉嫌谋杀害大皇子楚治?!
而楚治之后。
还连着今日的皇帝之死啊。
她惊慌偏头,望见人群中急忙往她这边挤的韩勃,她急忙往那边挤着跑过去,两人靠近被韩勃一把攒住胳膊,她急声:“怎么会这样?!”
“不关咱们的事啊!这信怎么回事?不关他的事啊!” 一瞬间想到假谢青灵和高度疑似的的明太子,沈星脸色都骇变了。
韩勃淋得鬓发脸颊赭色披风全湿,少年亦一脸骇色,但他咬牙说:“回头我和你说,义父让你千万别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