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了一瞬,哗然大乱起来,所有人狂奔往上面冲,鲜血尸首遍地,乱成一片。
冯维冲上来,和韩勃面面相觑,两人急忙又掉头往下冲,找裴玄素。
不好了,不好了!
天啊,皇帝死了!
……
裴玄素带着剩下的人,已经全速赶至南边的待进驻的新驻军营房区了。
裴玄素为什么不去救皇帝呢?
因为他头皮都快炸了,他在自救!
揭开明太子的真实意图,“匡当”一声砸实了他这位义兄的真实身份。
一种前所未有的暗黑危机扑着他覆顶而至!
裴玄素心脏咄咄重跳,他疾冲至张时羁的营房,喧哗声,“匡当”一声踹开值房大门,张时羁错愕抬头,见他,急忙道:“督主?!”
张时羁赶紧冲出去,“没事,没事,都散了罢。”
他掉头折返,裴玄素已经在快速翻找他的营房了,张时羁大骇失色,两人联手把值房翻了一遍。
“走,去你的起居营房!”
如今虎口关旧鹰扬总府这么多新旧交替的兵甲,营房完全不够住。待驻扎的新六万虎口卫募兵这边就住得非常拥挤,而且大家都算新将新兵,还未整军正式介绍,住处相对来说,挨挨挤挤,很容易被人有机所趁。
——谢青灵,也就是明太子,他知道裴玄素认识张时羁。
由着几年张时羁的擢升轨迹,不难判断张时羁一直都是他的人!
裴玄素和张时羁直奔后者住处的营房,一推开房门,裴玄素鼻子异常灵敏,心神紧绷之下电光石火,他已经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果然从张时羁的席下,翻到了一柄染有干涸血迹的匕首。
——连柄长一尺,刃宽两寸三分,呈菱形,最高点约半寸。
裴玄素清清楚楚记得,沈星特地拿过来的勘察记录,其中就有她本人听到和赵青打听到的尸检结果,推测凶器数据,眼前这柄短匕完全吻合。
——没错,这正是高子文杀害楚治的那柄短匕!!
张时羁简直大骇失色啊。
而裴玄素反应异常敏捷,为防张时羁返回营房,这柄匕首肯定是刚放进来不久了。
他抬头,鹰隼般凌厉泛红的丹凤目一扫这个简陋的营房,很快锁定后窗,一推,跳窗而出!
他很快就追上了一群巡逻的甲兵。
狭窄的营房甬道,一群身材高矮肥瘦大多年轻的新兵蛋子,裴玄素眼利,刹停侧头,一个箭步,反手钳住其中一个中等身材很瘦的。
“虞清!”
他厉喝,果然是你们啊!
天光下,他狠狠钳着对方的下巴,对方用粉涂黑的脸庞手颈,但人还是那个人啊!
明太子从前行动不便,如今脸上也有需要,不管从前或如今,肯定需要贴身的心腹在身边的。
裴玄素怎么可能不认得虞清!这正是他那义兄谢青灵的贴身书僮啊!
有些东西猜到了,却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拿住那么骇然抓心!
裴玄素一时目眦尽裂。
虞清一被抓住,身边这批巡视新兵立马抽出刀剑,但被裴玄素的人全部拿住了。
可惜跑得慢的人目睹山崖一切,已经飞马往这边报讯了。
皇帝死了!
徐徐的清风,拂面却冰冷,阴云盘旋流动,纷乱覆顶而下。
湿漉漉泥地和杂草丛生的山坡,裴玄素押着虞清快步刚出新军营区,就迎面和明太子一行遇上了。
“他是奉孤的教令出来办事的,裴提督,放了他。”
清润淡然,珠玉落盘,如同芭蕉新发,悦耳寂然,偏又带一丝烧焦般的微微暗哑尾音,非常独特具有辨析度的一个嗓音。
褪去昔日疏朗豁达和含笑,凭添几分清孤淡然的冷寂。
居高临下的山坡上位,这是皇太子楚明笙的声音。
裴玄素面庞僵硬,甚至称得上的狰狞的神情,双目赤红,恨意喷涌而出,他慢慢抬头,死死盯着这个人。
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他才说得出话来,带着嗜血的恨戾:“……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布这个局?!
你究竟要利用我做了什么?!是因为什么?!
梅花内卫,九皇子,他爹的死,母弟滞留,他沦落大狱蚕房宦营,丝丝缕缕,全都或明或隐和眼前的人,和这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恨极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
裴玄素死死钳制虞清,虞清咽喉被掐脸色胀红,快窒息了。
明太子的公式话语一下子敛了,包括他淡然矜持的神情,二月末杨柳风拂面,那么恰巧,他和裴玄素初识正是仲春二月。
草长莺飞的季节。
明太子所有神情一收,风拂动他鬓边一丝碎发,他静静盯着眼前近乎眉目扭曲一般的故人。
明太子沉默片刻,“把虞清放了,我告诉你所有事情。”
第66章
清晨,烟霞如雾,黄褐色的大校场和营房浑浊一片,远处北边濒河的山崖因为皇帝的死亡混乱,马蹄声疾奔声呼喊声轰然纷杂。
唯独这一边,南营大校场西侧杂草丛生的小山岗上,淡淡的雾霭,乍停的对峙,刹那一片死寂,只听见春虫的鸣叫和风中粗重的呼吸声。
明太子盯着裴玄素狰狞的面庞,多年不见,他长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轮廓眉目间却染上一种阉人特有的阴柔和苍白,明太子神色中的淡然终于敛了,他静静盯了裴玄素片刻,说:“二黜太子以前,我的身世和那些旧事,想必不用多说了?”
明太子封过两次太子,二封二黜,第一次是父亲废立,第二是母皇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