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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23)

可沈星低头看着榻上煎熬在生死之间的年轻男子,熟悉眉眼又带着年轻的陌生,这些日子相处,简直颠覆了她对裴玄素的认知。

他拼尽一口气背负她也要逃脱身,明知自己不好了还在喃喃叮嘱她千万别出去。

他就像另一个人。

要是裴玄素没有叮咛,沈星可能还会迟疑多一点,但他昏迷前那几句话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口上,她牙关一咬,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掉头冲了出去。

……

重生以来,沈星很不愿再认识和靠近裴玄素这个人,她就算帮他,也抱着保持安全距离的想法,但命运偏偏将两人紧紧地牵扯在一起。

她飞奔出了厢房。

外面风雨哗啦摇曳杂乱的枯黄草木,沿着吱呀的廊道飞跑,她想,连这一点点困难都害怕,还谈什么以后、徐家的事?

徐家的事,只会难一百倍。

沈星打开一把伞,想了想,她直接把后门的门栓打开,返身把门虚掩上。

上辈子沈星在这一带生活了三个月时间,她对永南坊记忆很深刻很熟悉,她知道哪个大夫医馆不大但医术很好,开的医馆又不临大街。

她踏着雨,辨认方向,沿街巷飞奔,大半夜人不多,偶见宵夜档口和酒肆灯火点点,大笑小谈。

她跑到附近的时候,整理衣服头发,撑着伞,跑过去擂门大喊,医馆的门很快打开了,稍停一下,留着三绺黑须的四旬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跟着她离开。

走到半路就露馅了。

今晚神策卫和五城兵马司飞马逐家医馆通知过,本来这半夜有个生脸的少女跑来求医,大夫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不过当时通知说是两个男的,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沈星年纪小,气质纯净娇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夫嘀咕一下就过去。

但后门一开进去,蔽旧久未有人居住的痕迹尽显无遗,大夫心里一个咯登,一掉头就冲回出去。

沈星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他,哗哗的夜雨,雨伞掉在青砖苔藓和落叶的黑黄地面上,一下子被雨水浇透,黑暗的雨夜里,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小少女半身湿透,她抽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抵住大夫的脖子:“要么救人,要么死!”

前世她见过好多次裴玄素刑讯和威胁别人,她学着他的语气:“我知道你的家人住在医馆后院,你还有老爹妈在惠民巷!暗号我已经留好了,我和哥哥这次只是暂时落单,我们阁里人还多得很呢——”

她把用剩下的一大包银子塞进大夫的手里,“全东都医馆药铺跌打馆子没有一千也八百,只要你不吭声,谁也不知道这事。”

黑暗雨夜里,面带稚气的少女孤注一掷,雨水溅湿的脸颊,蓬乱的发丝湮湿一片,那双杏眼久未睡眠激动之下满满都是红色的血丝,声音又沙又哑。

“彭”一声药箱落地,大夫举起双手。

沈星叱:“把药箱捡起来。”

后门无声掩上,沈星用匕首抵着大夫,用最快速度赶回厢房。

她快速把裴玄素的病况说了一遍,并说:“你必须救活他!不然我杀了你——”

威胁的话说完,大夫点头如捣蒜,急急背着药箱过去。

他诊脉后,神色凝重,立即取出三棱针给裴玄素天池、人中等穴位连续放血三次,紧接着又喂药。

匆匆打开裴玄素身上的绷带之后,大夫动作立即定住了,半晌回过头来,“姑娘,这人在这里没法治的,你杀了我也没用。”

“得回医馆,或许还有几成生机。”

沈星唇抿住了,方才她还想着,大夫不能放走,天亮如果裴玄素烧退能走了,他们得马上转移才行。

——去医馆,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危险等级。

大夫把带来的油灯点亮了,孤灯黄火,大夫紧张看着她,发咒赌誓没有撒谎。

沈星家用的是宫制等级的消炎药水,已经用过了,她清楚并没有用。

这一点大夫倒没骗她。

这个空旷凌乱的旧厢房里,沈星天人交战了几息,一咬牙:“那好,你赶紧把他背上!”

……

三人连夜转移到医馆。

一路只敢走偏僻小巷,大夫用钥匙打开后门,从后巷进的医馆。

医馆的内房连夜点灯,大夫用药水再度清洗过后,给裴玄素用的贴灼之法,要断裴玄素伤口腐脓的根。

大夫忙到天亮,最后擦着手说:“医药全尽人事,能不能活下去老夫也不敢说。”

沈星看完全程,她说:“你要没有告密,就算他死了,也不怪你。”

大夫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敢停歇,在沈星吩咐下,赶紧如常一般开店。

裴玄素已经搬到后院去了,沈星默默看着大夫去前面的背影。

裴玄素在挣命,不能移动。

她抱着双膝坐在床沿守着。

大夫没告诉家小两人的身份,老妻儿媳只道是留医的客人,送来粥饭。

沈星除了挟吓一下之外,医钱药费已经给足十倍有余,并没有亏着这大夫。

但粥她不敢吃,怕有药,只掏出水囊和冷馒头,小小啃了一点,勉强填了一下肚子。

馒头只有几个,她得省着吃。

裴玄素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高烧不断,但好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这两天里,沈星惊弓之鸟,她没合过眼,稍有动静,就冲到木窗偷看外面的后巷,还有围墙外的大巷口。

她又担心大夫会去偷偷告密,还担心裴玄素会熬不住没命,这两天他的病况动魄惊心,几度垂危。

但万幸,这样度日如年的时间终于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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