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他并非刻意,但天生的外形和后天种种姿仪,确实异常地触动人春心。
沈星上辈子已经尝够他了,对裴玄素这人可以说自认免疫了,但这一刻被年轻恣意的他这么一个轻笑,都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她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到底说不说话嘛!”
“我休息的时间快过了,我要走了。”她说起就要起身。
裴玄素赶紧伸手把她拉住,隔着她玉白补服的厚缎束袖,拉住她的腕子,把这个有点恼羞成怒的小姑娘拉回来。
“来,过来坐好,二哥和你说。”
裴玄素轻咳两声,调转身来,和沈星背对着外面,并肩靠坐在栏凳上。
说到正经的,他神色也认真起来了,“你芳叔说得对,做的也对!”
他看沈星一下子瞪大的眼睛,刚哭过的漂亮眼眸如天青烟雨一碧如洗,澄澈又美丽,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漂亮,他有点着迷看着她,这个美好得让人心醉的姑娘诶。
裴玄素认真地说:“你怎么能完全信任一个人呢,我这么复杂,韩勃也是,我们才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
她还内疚呢。
说到这里,他严厉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认识的人,可不能这样!”
“徐芳这么教你是对的,你大姐给你选的这几个人很好。”有勇有谋,能力又强,裴玄素这段时间也在观察徐芳等人,心腹不得力很容易会拖累她出大事的,观察结果,非常不错,他很满意。
沈星被他一喝,不禁直起腰板,大力应了一声。
不过她马上露出笑脸了,“二哥,你也觉得芳叔他们是对的吗?”
她眉眼弯弯,又惊又喜,心理压力一下子没了。
“那当然,既然出来了,就要自己能立起来,二哥会护着你,但万一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呢。”
裴玄素现在连自己将来会怎么样都不敢保证,他固然想竭尽全力护沈星一辈子,但不确定的担忧肯定一直存在。
徐芳等人靠谱,是个意外惊喜,说真的,让他一下子放心了很多。
他耐心教导她:“譬如像这次,你二姐的娘母家,已经放在明面上并最重要你碰触过了。”
“伸手拉这一把,就是香火情,加上云吕儒本身就是徐氏旧势力的一支,日后,他基本就是你的人了。”
“你让我和韩勃出手,甚至还能写信给义父,大胆些,大家都这样,没人会笑话你嫌你。这次你不是要写上表文书的?”
沈星在这次常山王金矿案一直都牵扯出鹰扬府,都有重要且不可抹去的作用功勋,沈星是要写总结陈词的,写两份,一分给监察司的上司赵青,另一份写给裴玄素。
因为她已经为东西提辖司这边出了力,做了提辖司这边的活了,所以多加一份。
“写文书的时候,到云吕儒或以后你想要拉拢脱罪的人时,先将这人将功赎罪的功劳记在最前头,而后再写前情其他。一般你立了功,上峰都会抬手,事就成了。”
这是最稳妥最自然成事的,其他复杂的裴玄素暂时不教,这些官场的套路和收拢人心的手段,没人教怕得摸索个十年八载才自己领悟到。
“如此,云吕儒,还连带一系列涉此案的被你拉回来的认,最重要的是以及云吕儒这边徐氏一派的旧人,就顺利成章都以云吕儒为纽带,拉过来成了你的人了。”
“最后者,有名有姓的,你可以事后写信询问云吕儒,让他写信作引,一起去信给他们。”
沈星是名正言顺的徐家小小姐,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标杆,只要那些人心存旧主,就会顺利成章归拢,并且可信度和人心归附要比外人高很多。
裴玄素教沈星该怎么写信,该用什么措辞,怎么样点到即止,对方的回信该怎么解读。还有她平时说话的语气,神态,怎么当好一个上位者。
这些都是没人教过沈星的,上辈子她自己摸索,有对了,有不对,但她上辈子更多其实是靠感情和父祖派系遗泽。
要靠利益拉拢的那些,芳叔喜叔他们帮她做了很多,忙起来经常不见人影。
教是有教过,但一来疲于奔命没空,二来徐芳等人位置不对,用的手段也不一样,教起来始终是不一样的。
譬如神态举止这些,徐芳他们就根本教不了的。
第一次有人站在上位者的身份,仔细给她剖析各种方式手段仪容行至表面的做法、背后的深意。
她渐渐听得入迷,不时还有疑问,裴玄素俱一一详细为她解答,分析得透彻又彻底。
裴玄素还再三夸她,说她做得很好,很厉害,给足她鼓舞和动力。
“真的吗?”
她一高兴,露出小梨涡,上辈子裴玄素太强大了,她在他面前不自禁就把自己当小,没有心里压力,露怯出丑都不怕,甜甜的,显得几分憨稚,三月草长莺飞的灿烂青春飞扬。
“真的。”
裴玄素倚在靠凳栏杆,侧头微笑看着她。
沈星就很开心,她忍不住生出一点希冀,这辈子自己真的能站起来吗?成为一个像大姐这样的人吗。
她笑着笑着,忽然看到更漏,惊呼:“哎呀不好了,我的休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
文书还有工作,一班一班轮换休息的,她没回去,怕别人不好走了。
裴玄素既然一点都不在意,还非常肯定教导她,沈星心病全去,一下子恢复正常,她惊呼着跳起来,急急忙忙抓回凳子上的三山帽戴回头上,往外跑两步,回头冲裴玄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二哥,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