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然一直沉默着,跟一个神仙讲时间讲空间讲生命,他的理解自然很狭隘,关于感情的论断,也无法那么豁达。爱一个人,就是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这究竟是正常的要求,还是贪心?
虚桐说这些话,是真地看通透了,还是仅仅为了让他放宽心?
这天晚上段越然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跟虚桐交待了一声,说临时有事就出了门。段越然很久没去上班,虚桐也没多问,虽然他很虚弱,但照顾自己和圆圆还是没问题的。
段越然出门就开上小蓝去了城郊的旅游景点,一个佛教道场,一个道教到场,他不知道虚桐究竟归哪个口儿管,所以决定都去拜一拜。心诚则灵,佛祖神仙一定会原谅他这个走投无路的人。
昨天虚桐说了那么多,目的不过是劝他顺其自然,但他做不到。
即使现在这仓促行为也不见得有效,或者说也是自私的表现,但是他不想,他真的不想让虚桐……让那个有些自以为是,看起来却笨笨傻傻喜欢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唧唧喳喳看电视的家伙就这样消失,仿佛他从没有来过。
他怎么会没来过?那天他明明就蹲在桌子底下,越然兄越然兄地叫着,说一定要给自己寻个好娘子。只是娘子找到了,为什么却留不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桐桐……呜,让越然兄感动死了……
40
40、结发 ...
“天庭上有个送子大仙叫虚桐,一年多以前他穿越到我家,后来我们相爱,还有了孩子。为了生孩子,他耗尽了自己的仙气,他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最后元神无法支持,他就要消失了。佛祖,其实从我们相遇开始他就一直很被动,有今天的结果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很爱他,想要跟他相守一辈子,现在看来大概不可能了。我已经没有奢求,只希望他不要死不要消失,哪怕以后不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他要回天庭也无所谓,希望佛祖救救他……只要,只要能让他活着,那么我自己这后半辈子都交由佛祖处置,怎么样都可以。”
段越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却是第一次诚心诚意地跪在这里。现在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他一直跪着,也不妨碍别人。闭着眼睛心中默念这段不伦不类的词。佛祖宽容慈悲,一定不会跟他这个可怜的门外汉计较。
大殿里几个扫地上香油的和尚来来往往,布鞋在地板上发出不易觉察的轻响。或有几个人看看挺直身板跪着一动不动的他,眼神中既有不解,也有赞叹。
一天跑了两个地方,上了柱高香,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这回是第一次没经验,下次该备的香果贡品一定不能少。
按日子算虚桐已经出月了,但段越然每天还是好菜好饭补着。虚桐觉得浪费,因为无论他怎么吃都是杯水车薪,根本补不回来。可这是唯一能让段越然稍微安心的方法,所以他一直照办。
今天段越然不在,他一个人在家看孩子也挺自在的。按时喂奶喂水,看圆圆抱着奶瓶喝得咕咚咕咚他就很有成就感。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以睡觉为主,虚桐一手摇摇篮,一手晃拨浪鼓,叮咚叮咚的,嘴里还哼着歌,婉婉转转的调子,是曾经在天庭时听小莲唱过的,他学了好几天,只记下几句。
圆圆睡着了,他就自己摆弄拨浪鼓,这花花绿绿绿的玩意儿他也很喜欢。还有刚才唱的那首歌,等段越然回来不如也给他唱唱,当初小莲还夸自己唱歌好听呢。
他扭头看看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色,看着看着就忘记了眨眼,然后眼睛又痛又酸,赶紧低头揉揉,手背上似乎有些湿热的液体。哎……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再过多久?
又晃了晃小摇篮,孩子正在里面睡得忘乎所以。圆圆啊,真想看着你长大……
一定要比爹爹我聪明,知不知道?
虚桐突然站起来,把段越然买给他的衣服找出来穿上,又把头上的银簪子拔了,一头长发散落下来,不似当初那般柔软黑亮。他在镜子前坐着,及腰的长发拢到身前,手上拿着剪刀,比划了半天,却始终舍不得下手。
他一直觉得长发比短发好看,可如今顶着这头头发,除了伤感还能怎样?
“你在做什么?”段越然正好回来,看他手上握着剪子,吓了一跳。
“越然兄回来了,”虚桐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把头发剪了。”
“你不是喜欢长头发么?怎么突然要剪?”段越然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圆圆,抬手抚摸那一头长发,开始后悔刚才不经过考虑的问话。
虚桐故作无所谓地耸肩,“反正留着也没用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