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胎膜脱体的势头很明显,不到一个小时,一颗有篮球大的乳白色圆球从虚桐腹部完全分离出来,起先闪着白光,后来光芒渐渐消失。虚桐用尽了气力,此时浑身僵硬麻木,再也支持不住仰倒在床上,就连抬一下头也做不到。那白球还在视线范围内,只见它轻轻往前跳了两下,跳到虚桐脸跟前蹭了蹭,好像在讨好,又像在对他笑。
虚桐也无力地笑起来,白光消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胎儿不是神仙,但见它天生就懂得跟自己亲切,不单单是因为血浓于水的本能,也是因为,它将来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段越然一发现结界撤了就赶紧开门进去,可室内的景象却让他惊呆了——
虚桐衣服敞着平躺在床上,肚子也平了,只是浑身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甚至还是半透明的状态,仿佛不久后就要消失。他的头发以前都跟洗发水广告上做了特殊处理的头发一样,黑亮黑亮的,可现在却失去了光泽,灰暗枯燥。
至于那个白球,段越然根本没注意到。
“越然兄……”虚桐知道他进来了,本想扭头看他,可实在没力气。
听到那微弱的声音,段越然浑身一震,迈开几乎僵直的双腿奔至床边,一把把虚桐抱起来,心疼得不能自已,“告诉我你是怎么了?你不能有事,我不要你有事,一定不能……”
虚桐艰难地笑,“我可是神仙,怎么会有事呢?越然兄真笨。”
“可是,可是你……”
“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放心吧。”
又是这句话……段越然心里揪得难受,每次都说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从来就没见好过。正要说什么,却见一个白球拼命地跳上来,试图挤进二人中间。
段越然一愣,把虚桐松开了一些,疑惑地看着那个仿佛长了眼睛的白球,再看看虚桐“就是如此”的眼神,什么都明白了。他恢复了些许冷静,大概检查了一下虚桐的身体,除了看起来很虚弱之外,没有血迹没有羊水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而“孩子”却已经生出来了……
抖着手不可置信地碰了碰那个白球,软软的,但很有弹性。终于被父亲注意的白球很欢乐地跳了两下给他看,段越然一愣,这种事,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越然兄,”虚桐看出了他的想法,怕他心里排斥,便说:“你可别嫌弃,虽然它现在是个圆球,可胎儿就在里面啊,神仙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多则一月少则半月,胎儿就出来了。”
段越然怔怔地看看他,又怔怔地看看那奇怪的白球,这意思难道是要孵?
虚桐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挺失落的,“越然兄,你不喜欢这孩子?他是人,不是神仙。”
段越然扭过头,虚桐神色坦然,但失望也很明显。心里一酸,猛地把那人抱紧,“谁说我不喜欢,他是我们的孩子,是你辛辛苦苦给我生的孩子,我喜欢的要命!桐桐……”他抬起头,扳起虚桐的下巴,脸色是比刚才好了一些,随即看向那双漆黑而时常茫然的眼眸,“我爱你。”
当初的心动和疼惜,到如今已化作浓浓的爱意,段越然深信不疑。
这辈子,就是你了。
虚桐愣了几秒,随即笑了,“我也爱越然兄。”
段越然俯□认真地吻了吻他,又问:“那你的身体?”
“真的没事,只是最近会很虚弱,不过我会一直活着,我要与越然兄一起照顾宝宝!”白球似乎听得懂话,又跳到虚桐身上使劲儿蹭,虚桐还动不了,只是看着它笑,“真乖真乖,越然兄,你给他取个名字吧,要好听的哦。”
段越然抓脑袋,“这我还没想过,既然是你生的,你来取。”
虚桐眼睛转转,“那我就取个小名,就叫……”盯着那白球看了半天,突然一乐,“就叫圆圆吧,跟它一模一样。至于大名,还是要段越然来取才是。”
“好,过几天我们一起想个好名字。”段越然微笑着,虽然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很不安,好像总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虚桐现在的状态也让他奇怪,以前一见他就觉得不一样,晶莹剔透不食人间烟火,真有仙气缭绕的感觉,可现在却总觉得少了点儿东西。
“桐桐,你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不要瞒我,刚才那种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的确,眼看着心爱的人生死未卜自己却无能为力,是最大的折磨。虚桐凝视着段越然的双眼,错综复杂中,也读出了些东西。
“越然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真的,以后就算想,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