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瑶的房门是关着的,韩老太便穿过客厅到开着门的西屋去瞧了一眼。只见穿着短裤的殷玉磊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毛巾被随意搭在小肚子上,看起来睡的非常沉。
老太太纳闷地挠了挠头,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外面的天,从天色看自己也没睡多久啊,这俩儿子上哪去了?
正在门口发愣,韩老太忽然看见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已经洗干净晾在院子里了,她吓了一跳,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洗了衣服咋也得半天才干,这不耽误回家吗?
她赶紧过去摸了摸,结果衣服裤子都干干爽爽的,给老太太整的更懵了。
她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大座钟,也看不明白是几点,她想了想又打开院门溜达到胡同口,好家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不远处紧闭大门的供销社,老太太后知后觉的惊住了:自己不会睡了一宿吧?
***
殷玉瑶早上起来就从窗户里看到韩老太在院子里转圈圈,她趴在窗台上喊了一声:“姥姥,昨晚睡的怎么样?”
韩老太听到殷玉瑶的声音立马转过头来,三步并两步跑到窗户前,着急地直跺脚:“我这是一觉睡了一个晚上?”
“嗯。”殷玉瑶笑眯眯地说道:“我昨晚十点钟睡觉的时候还瞧了您一眼,那时候您睡的可香了。”
“这可咋整?”老太太有些生气:“你舅舅走的时候咋没叫我呢?咋把我给落下了。”
“我留下你的。”殷玉瑶假装生气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想多陪我两天?我就这么不招人稀罕啊?”
老太太赶紧摆手:“稀罕,稀罕你,我这不也是惦记家里的活嘛。”
“那你就在这呆着吧。”殷玉瑶嘿嘿笑着从屋里出来,从浴室里拿了梳子在院子里梳头。
见老太太围着自己急的直转圈,殷玉瑶忍不住笑道:“等我后天去市里的时候就把你送回去,你这两天就踏实在我这住着吧。我这吃的也有,喝的也有,你就来这里松快两天。”
“你这孩子,净逗姥姥。”韩姥姥点了点殷玉瑶的头,见她的头发都快到腰间了,忽然说道:“我帮你梳辫子吧。”
殷玉瑶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只见她盯着自己头发有些出神,眼里带着怀念的神色。
殷玉瑶估摸着老太太又想起自己亲娘了,便顺从地将梳子递过去,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了。
韩老太抚摸着殷玉瑶的头,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忽然说道:“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头发也这么长,就是不如你的黑亮,也不如你的滑溜,往后你的日子肯定也过的比你娘顺。”
“以后的日子肯定都越过越好的。”殷玉瑶回头看了看姥姥:“不止我的日子,姥姥的日子也是。您今年才六十岁,等您七十岁的时候,我带你去帝都吃烤鸭。”
韩老太心里那点伤感瞬间被殷玉瑶不着边际的话给逗飞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伸手在殷玉瑶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净能胡说八道,我一个村里老太太还能去得了帝都?还吃烤鸭?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肯定能的。”殷玉瑶拍了拍胸脯:“我保证,所以您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亏了自己身体,咱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韩老太一边笑一边给殷玉瑶编了个大长辫子,又接过殷玉瑶递过来的黑色皮套,把头发收住。
略微把辫子整理了一下位置,韩老太看着黑色皮筋很不顺眼:“回头我去供销社给你扯个红头绳带。”
殷玉瑶吓的赶紧把自己辫子抢了回来:“我可不要,我又不是喜儿,带什么红头绳。”
韩老太很纳闷,想了想十里八村也没有叫喜儿的,转头问殷玉瑶:“喜儿是谁?”
殷玉瑶这才反应过来,姥姥家里没收音机,也没来城里看过电影,也没瞧过戏剧,更不认识字。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县里也没有放映队去下乡放电影,对于韩老太来说,从来就没有过精神生活。
如今国内的电影不多,就那几部轮流播放,像《白毛女》、《地道战》、《地雷战》什么的县城人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姥姥还从来不知道电影是什么样。
殷玉瑶主意一定,把辫子一甩:“姥姥,我去做饭,吃完饭我领你出去好好转一转。”
刚刚睡醒揉着眼睛出来洗漱的殷玉磊听见了,立马精神起来,赶紧抱住了殷玉瑶的大腿:“姐姐,我能跟着一起转吗?”
殷玉瑶捏了捏他现在长了点肉的小脸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行,你昨天都请假了,今天乖乖去上育红班,你前天学的歌还没学会呢。”
殷玉磊一听育红班,立马将出去玩抛到了脑后,赶紧去浴室洗漱,生怕自己迟到了。
殷玉瑶把韩老太哄到屋里收拾屋子去,自己进厨房后先进了博物馆把昨晚剩的鸡汤拿出来。昨天下午面条吃的多,这四五斤的老母鸡没吃多少,这么热的天放在厨房一晚上只怕就有味了。
大夏天的,殷玉瑶不想闹肚子,所以剩饭剩菜她都会收到博物馆的食堂里,反正厨房里柜子她通常都是锁着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韩老太进屋把玉瑶玉磊两人的床铺收拾的板板正正的,殷玉磊又领着她去洗漱,等祖孙两个人都收拾妥了,殷玉瑶的鸡汤面也做好了。
韩老太到饭桌前一瞧,白色的大瓷碗里是黄灿灿的鸡汤、红润润的鸡肉、绿油油的青菜、白嫩嫩的面条,上面还飘着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韩老太刚想叹气,又看到殷玉瑶笑吟吟却又瞧着有些泛白的脸色,十分无奈:“你最近脸色不好,你弟弟正在长身体,你俩应该多吃点有营养的,给我吃就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