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知道。
龙湘轻蔑一笑,半张脸被他捂着,但不妨碍她眉眼飞扬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抬手抓住云微雨的小臂,张口就咬住他掌心的肉,疼得他激灵一下,使劲挣开了她的手。
龙湘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味,这么久了都是被人吸血,还是第一次尝别人的血,她忍不住呕了一下。
“真难喝。”
北庭雪是怎么喝得下去的,血腥味真是令人作呕。
直起腰擦擦嘴,观看着云微雨变幻莫测的脸色,龙湘满意地说:“雨仙君真是跟着越宗主时间太长,学到了他的伪君子。竟还表现出一副为我担忧的模样。你心知肚明我说不出来,但也本能地为你师妹担心,所以才阻止我,该不会真以为你是为了我好才阻止的吧?”
她上下一扫云微雨,审视的眼神让他不适到了极点。
“你今夜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很清楚,还“有话要跟我说”——何必说呢?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了。”
龙湘慢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次云微雨没阻拦。
“你放心,我还没想那么快死。”
既然暂时不想死,就不会吐露什么不该说的出来。
真到了那种程度的话,哪怕她还没说出来就爆体而亡,但血誓的存在也会暴露,还是会引起北庭的怀疑。
这就是云微雨最担心的一点。
他怕龙湘走极端,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容易走极端的性格。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劝说她——想想你娘亲。
看着龙湘离开的背影,他想,幸好没真的将这话说出来。
否则到了龙湘那里这就成了要挟。
拿她母亲的安危作为要挟。
可他本意不是那样。
若不是真想她们母女最后也可以有个好结果,他便不会将龙湘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告诉师母。
如今龙夫人自有师母保护,她也可以高枕无忧。
……与她真是什么话都无法说清。
说着说着就会被她引到别的地方去,竟也会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是否真的道貌岸然。
云微雨浑身一震,觉得自己还是少见龙湘为妙。
龙湘当然也不想再见到他。
她在这个世界最终的戏份就是被这个人推下魔窟自尽死去。
对于一个必将会杀了自己的人,她自然没什么表达欲。
不过很奇怪,云微雨为什么会到北庭来?
原书里只有女主自己来了,他是要在凡间和蔺子如一起照顾越舟的。
越舟伤得很重,不过好在蔺子如及时赶到雷音山战场,帮他挡了一掌,拼尽全力为他吊着一口气。
她分·身乏术,宗门内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云微雨来处理。
他不该有时间陪越拂玲来北庭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龙湘脚步一顿,想起了离开离火之间见过的蔺子如。
离火仙洲内,夜色中灯火摇曳。
蔺子如正守着昏迷不醒的越舟,看着这个自己相依相伴多年的男人,明明熟悉得仿佛自己的半身,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陌生。
在她记忆里,师兄该是风雅无尘,淡泊名利,温润如玉的。
他体贴又周到,心里眼里只有自己,有时连修炼都会搁置,只为处理她的一些小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从他们成亲,父亲大限将至,要传位给她的时候。
犹记得那段时间师兄情绪不太好,时常忧虑自卑,有时甚至暗自落泪。
她只要询问,他就只说是为了师尊将要死去而难过。
后来经由别人解释,她才知晓师兄是怕她做了宗主后更配不上她,两人迟早会越走越远。
事情过去太久,蔺子如已经记不清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她甘愿放弃继承宗主之位,扶持了自己的丈夫上位。
那时候她觉得,她修为高,比师兄还要厉害,谁做宗主又有什么所谓,虚名而已。
如今看来,她那时还是太年轻。
太在意两人的感情,也太相信越舟。
这些年父亲在时的老人相继天人五衰离世,仙洲之内的长老之位全都换成了越舟的心腹。
他对修炼的野心也暴露无遗,两人下秘境得到的功法,以前都是毫无异议地交给她,现在却是他先看过才轮得到她。
修炼起来,她也是再也赶不上他。
她一直奇怪,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修炼就不如师兄了,如今师兄昏迷不醒,灵力溃散,这宫殿内所有需要他法力维持的秘密结界对她来说都形同虚设了。
蔺子如站起来一卷一卷玉简翻过去,仔细地看,认真地鉴别。
天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完最后一卷玉简,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追不上越舟的进度,甚至时常觉得灵力滞涩,难以精进了。
这个男人给她的功法是修改过的。
为了让她慢下来,为了让她真正不威胁到他的宗主之位,他竟让她修炼做过改动的功法。
他难道不知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出大事吗?
他肯定知道的。
只是相较于权利,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可以舍弃了。
爱吗?蔺子如想,越舟对她肯定是爱过的,甚至现在也还是爱的,只是确实没有那么爱罢了。
他对她的喜爱便如主人喜欢辛苦养大的小猫小狗,若是猫狗出了意外,他肯定也会伤心难过,甚至掉眼泪;若是猫狗被夺,他也会不甘愤怒,但仅此而已。
人不会为猫狗牺牲自己最根本的利益。
在真正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弃养都不会眨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