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虚弱,比北庭雪还虚弱,他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双颊凹陷,恍若绝症病人。
他个子很高,身上衣袍很像北庭雪身上的那件符文锦衣,只是他身上的符文并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自动开启,也可能是缺少什么前置条件。
哪怕如此憔悴衰败,依然可以看出北庭长渊的俊美来,也确实得要这样俊美的父亲,才能生出北庭雪那样的绝色。
北庭雪……
想到这里,龙湘不禁低头看着颈间佩戴的璎珞。
刚刚她借着它拼尽全力,才以目前刚引气入体的修为,反抗了眼前这群人。
北庭长渊,他在原书里的戏份主要集中在描述男主北庭雪的残忍内在。
他出场就是被虐杀,龙湘从未多考虑过这个人,现在看来,王城里面除了北庭雪,确实也只有这个人奄奄一息,可能需要她的血。
但男主需要女主,这是合理的设定,她沾了一点女主的金光,才对男主有那么点些微的作用,男主的父亲跑出来是干什么?
无非就是眼馋北庭雪时不时地恢复一点力量罢了。
龙湘一见到这个人的状态就明白一切了。
哪有人甘心等死?上次北庭雪刚好些就不得不做出预言,恐怕也与北庭长渊脱不了干系。
当他说出在通天梯碎片融合之前,王城不会有人死去这个预言的时候,这位尊贵无比的王上一定很高兴吧。
以前龙湘对原书里男主虐杀父母的剧情不敢苟同,她原生家庭幸福,难以想象谁会愉悦地杀死父母,血月的剧情威慑着女主,同样也让龙湘望而却步。
她可以放松面对现在的北庭雪,都是因为剧情进行到那里她早就死了。
不过现在她心情转变了。
北庭长渊真该死啊。
北庭雪怎么不现在就把这人给杀了呢!
手根本捂不住喷溅出来的血,龙湘很快就站不住,颤颤巍巍差点倒下。
方才被她用罡风弹开的人逐渐包围上来,北庭长渊淡漠地看着这一幕,随意地朝身边医者低下头,斯斯文文地品尝透白的碗中满满的鲜血。
这样的血还有很多,摆了一桌子,都是刚才从龙湘身上取的。
好恶心。
真是好恶心。
看儿子喝了有用,自己也想试试。
这个爹怎么这么恶心,都能跟越舟一较高下了。
龙湘一只手捂脖子,一只手拽下颈间璎珞,打算就这么跟这群人拼了。
她如此竭力面对,更显得对手的轻松自如。
医者甚至根本没看她,只关注北庭长渊,小心问道:“王上可觉得好些?”
北庭长渊唇瓣满是龙湘的鲜血,眉头皱着,不说话,只摇头。
“或许是还不够,快,再送上一碗。”
龙湘看着自己的血被端上去,北庭长渊恹恹地一碗接一碗,只觉得好可惜。
这要是给北庭雪肯定能顶用,但给这个老东西绝对不行。
有位医者眼见王上反应不对,犹豫道:“或许是这气运之子的血对王上无效……”
话没说完,就被北庭长渊冰冷的眼神骇得说不下去。
那喊人快些送上更多血的医者因此气焰嚣张起来:“就是血还不够!再多取些血给王上备下!”
他们都看见了北庭雪服下“气运之子”的血有用,没道理王上用就一点用都没有。
若是承认这个,岂不是承认北庭长渊不如自己的儿子?
这在北庭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为了劝服龙湘接受,那医者还走下来说:“太子妃,取血只是让你不好受,但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你如今已经知道是将血献给王上,那就更该配合,觉得荣耀才是,快放下手中法器,勿要反抗了。”
有人认出了她手里的璎珞,了然她为何突然可以反抗在场高修。
那是太子殿下的东西。
且是殿下幼年时的玩闹之作——他们的太子殿下确实足够优秀,不管什么方面都是佼佼者,炼器也不在话下,幼时的作品便能让他们如此忌惮。
龙湘才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再让他们这样取下去,就算她死不了,也别想活得多好。
她充满抗拒不知好歹的样子让北庭长渊开口说了第一、也是唯一一句话。
“不必手下留情。”他的声音也带起一股血腥气,“尽力而为,之后抹掉她的记忆。”
……哦,龙湘终于明白为何原书里没有这样的剧情了。
女配被抹掉记忆,完全不记得,自然就不会有。
龙湘拧眉,北庭长渊这个态度,她更不会就这么认栽。
她是来做任务的没错,但任务对象是北庭雪,可不是他北庭长渊。
可惜事与愿违。
她死守着璎珞和自己最后的底线,在面对北庭长渊的高修禁卫时都显得太过渺小。
虽然还没真的开始死斗,但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
龙湘血越流越多,灵力都开始溃散,被北庭雪好不容易修复的灵根都摇摇欲坠了。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推门声响彻整个大殿,日光从外投射进来,令所有面向殿门的人都躲避了一瞬。
龙湘背对着门口,倒是没觉得刺眼,她甚至还看清北庭长渊衣袍上的金漆符文忽然亮了起来。
她心头一动,猛地回身,看见了逆光走来的人。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龙湘已经被折磨一个晚上。
阳光洒在殿门处,走出光源后,龙湘看清那人。
是北庭雪。
他白衣散发着金光,符文熠熠生辉,神冠之下垂着镶珠羽带,薄雾之气笼罩在他身上,如同沉沉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