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931)
常岁宁只当他又犯了那怕鬼的祖传病症,便道:“既无要事,那我便不耽搁魏侍郎赶路了。”
“等等……”
魏侍郎忽然睁眼,将她留住。
“实则……”他开口道:“我仍有一事不明,想请常刺史为我解惑。”
常岁宁点头,示意他问。
“两年前,在和州初遇时……常刺史应是初才还世。”魏叔易终于还是问道:“那为何,常刺史彼时所用,会是崇月长公主的笔迹?”
常岁宁竟一下被他问得愣住了——她初才醒来,只觉一团混沌,不知今夕何夕,未经太多思考,用了自己的笔迹不是很正常吗?
常岁宁反应了一瞬后,很快意识到了魏叔易这句话中的问题所在——
他说到“崇月长公主”时,用的乃是第三人的称呼……
见常岁宁一时未语,魏叔易只能道:“若常刺史觉得不便回答,不答也无妨。”
他本无立场探究先太子与崇月长公主之间的秘事,且此类事牵扯皇室,他的母亲甚至为此立誓不会泄露……由他问出来,本就很不合适。
更何况,他的动机,甚至只是好奇心与探究欲使然,并无要紧用途。
所以,他本不该问的……可他还是问了。
他当真太好奇了,且百思不得其解,昨夜梦中都与此事有关。
又待片刻,他只听面前之人问道:“……段真宜不曾告诉你吗?”
魏叔易笑意略显苦涩:“母亲说她曾立誓,要为故人保守秘密。”
常岁宁:“她的话,想来并不难诈吧?”
魏叔易应只需略施蒙童小计,便可诈出真相。
“……不难。”魏叔易笑容更苦:“可母亲说她一旦泄露,便会遭天打雷劈,我总归不能不孝。”
“这样啊。”常岁宁了然点头,露出满意笑容:“她倒很守诺。”
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魏叔易心中猫挠一般,却见她只是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那只匣子,不知在思量什么。
好一会儿,才听她问:“很想知道吗?”
魏叔易守着最后一丝体面与笑意:“……取决于大人想说与否。”
常岁宁在心中“嘁”了一声——真要命,还在嘴硬。
如魏叔易此类满身心眼子的聪明人,自诩智商与尊严皆在寻常人之上,所以他们遇到不解之事,便习惯旁敲侧击加以试探,而甚少直接问出口,仿佛直接问出来,便代表着某种束手无策的妥协——
尤其是在面临那些他们自认“不当问”的问题时。
在常岁宁看来,这是一种既想要探究,却又不想让自己的探究之心处于被动明面之上的傲慢心态。
傲慢惯了,哪怕自认未曾存傲慢之心时,也会带上这种习惯与人相处,甚至不自知。
而她,曾深受其扰。
所以,常岁宁此时微微笑道:“可说,也可不说,取决于魏侍郎想听与否。”
“……”魏叔易面上体面的笑意闪烁了一下,屏息一瞬,到底是道:“魏某……自然是想听的。”
常岁宁立时露出心情很好的神态,点点头:“那好。”
魏叔易心中的弦紧紧拉起,只等着她告知答案。
这时,却听车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大人可是在此处?”
是荠菜的声音。
回答她的是郝浣:“是,大人正在车内与魏侍郎说话。”
常岁宁便往车外看了一眼,道:“此事说来话长……看来今日是没机会详说了。”
魏叔易:“……?”
见常岁宁站起身来,他甚至抬手想要将人拦住:“常刺史……”
常岁宁到底还有一丝人性未曾泯灭,大方地道:“你回京后,去问段真宜吧——便同她说,我允许她说出来了,便不算泄露。”
魏叔易绝望的手悬在空中,神情感激又痛苦:“……”
准许他知道,却又不让他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魏侍郎走好,恕不远送了。”常岁宁心安理得地下了马车。
魏叔易坐在原处,只觉自己很难走好……如此酷刑加身,回京这一路,他能有几个成眠夜?
他只得长叹一口气,往后靠去,抬起一手拍落在额头上,认栽般喃喃道:“魏子顾……报应啊。”
常岁宁神清气爽地离去,见荠菜迎上来,便问:“何事?”
荠菜:“有人想见大人。”
常岁宁抬眉,今日怎这么多人想见她?
这次想见她的人,是石满。
石满是托关系——也就是石老夫人,同荠菜打了商量,才将话传到了常岁宁耳中。
石满及那几名部将,仍被拘禁在那座帐内,他们不得擅自外出,所以石满只能请常岁宁过来。
石满是私下托了母亲,其他几名部将尚不知情,此刻见常岁宁进来,表情多是意外不解。
“是我请了常刺史前来。”石满行礼罢,侧身道:“常刺史请坐下说话吧。”
常岁宁点头,在石满所示意的位置上盘腿坐下,见石满站着未动,便道:“石将军也请坐吧。”
石满犹豫一瞬,为了方便说话,才与常岁宁对面而坐。
其他几名部将暗暗交换罢眼神,或坐或立,都没有多嘴说话,只凝神等待上首那二人开口。
第443章 当执利剑伐道
“今日才算真正见到常刺史真容。”石满拿微沙哑的的声音道:“常刺史比石某想象中更加年少。”
常岁宁一笑,礼尚往来般道:“石将军也比我想象中更有决断。”
此话未否认她之前探听过石满的性情作风,连人家老娘都绑来了,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