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687)
常阔此行是去为迎战倭军做准备,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阿澈遂如实答了。
摇金默了默,那想来短时日内是不回来了,可殿下还让她捎了句话来着——是了,你这阿爹当得果真是好,自己找死还不够,又将儿子也塞去战场上去!若岁安出了半点差池,本宫必将你常家祖坟一把火烧了不可!
因走得足够快,而得以逃过了这句烧祖坟警告的常阔,此刻人在马上,马脸长在人上——盖因常阔那张脸实在拉得很长。
一旁马上的楚行开口道:“将军,有件事属下不解……”
常阔烦躁地打断下属的话:“……休要多问,我不想提她!”
“……”楚行愣了一下,却又微妙地领会到了自家大将军口中的“她”是何人,所以……究竟是谁在提?
对当年之事稍有了解,但并不知全貌的楚行压下乱飞的思绪,道:“属下并不是想问大长公主之事,属下想问的是……”
常阔一时面色涨红如猪肝:“……你哪儿来这么多想问的!”
楚行一脸冤枉,他分明还什么都没问啊!
常阔说话间,已恼羞成怒地喝了声“驾”,将马赶得更快,甩下了楚行。
楚行偏又很快追上来,锲而不舍地开口:“将军,属下是想问,女郎为何会将榴火也带到了江都?”
昨日刚在刺史府见到榴火时,他还以为是假的,或者说和女郎身上那把剑一样,皆是出于崇敬先太子殿下而刻意仿制的——
曜日剑都仿了,再寻一匹长相相同的马来,也很合理吧?
只是……体型毛色仿得了,额间那一抹白,又是怎么做到完全一模一样的?
染上去的?
彼时在荷塘边,楚行出于探究的心思,伸手搓了搓榴火的额头,这有失边界感的举动惹来榴火大怒,险些将楚行抵到池塘里去。
仗着身手好逃过一劫的楚行心中有了答案——是真的榴火!无论是额间那一抹白,还是这烈性子……全都如假包换!
那么,问题来了,真榴火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有崇敬之心无可厚非,但女郎自身也是骄傲之人,就这么甘愿活在先太子殿下的影子之下吗?
楚行时常为自家女郎的心理状态而操碎了心。
“问问问……我让人接来的,我想给榴火养老,不行吗!”常阔以耐心完全丧失的状态答道。
楚行:“……行。”
常阔越想越烦:“有银子没处使,烧得慌,这关头送什么烟花,华而不实……能吃还是能喝?有这些火药,拿来做点什么不好,就数她宣州财大气粗是吧!搁这儿臭显摆呢!”
楚行:“……。”
得,这烟花还没放呢,将军就先炸了,看来今日是没法正常交流了。
这厢,常阔骂骂咧咧地上路,刺史府那边,摇金已带着小端小午,见到了常岁宁。
小端小午见着日思夜想的女郎,先跪下磕了一个。
待二人站起身时,常岁宁欣慰点头:“不错,长高了不少。”
十三四岁的少年,养得好的话,是窜得很快的。
常岁宁还记得,去年端午在登泰楼外捡走二人时,都是瘦巴巴的小猴儿,如今倒出落成水灵灵的萝卜了。
虽然她不爱吃萝卜,但瞧着也舒心。
不过单是身量长高了还不够,常岁宁问了句:“这半年来功课如何?可有长进没有?”
个头更高些、性子也更外向些的、当初为了个馒头将小午压着打的小端重重点头,而后扬声道:“三,二,一,起!”
常岁宁茫然之际,已听二人齐声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两只萝卜站得笔直,垂着手,挺着胸脯,目光坚定到好似要投军,如鸟巢里讨食的幼鸟一般张大嘴巴,嗷嗷大声背起了千字文。
待二人背至“德建名立,形端表正”,常岁宁适时抬手打断了,又问一句:“功夫呢?可有日日习练?”
她话音刚落,小端又喝了声“起”,二人立刻抽出身后别着的长棍,呼呼对打起来。
常岁宁认真看了一会儿,给予肯定地点头,招式力气上做不得假,有无偷懒一看便知了。
甚好,这俩萝卜没白捡。
常岁宁大致查验罢功课,即让喜儿带着两只积极亢奋的萝卜先退下,去熟悉刺史府事务。
常岁宁向摇金了表达了对大长公主府的谢意。
宣安大长公主帮她阿兄治伤,又帮她暂存樊偶,还帮她养萝卜,实在当谢。
摇金恰喝完一盏茶,此刻便放下茶盏,笑着道:“常娘子不必言谢,殿下说了,淮南道与我们江南西道相邻,向来唇亡齿寒,此番幸有常娘子平定江南之乱,倒是我们殿下该谢常娘子。”
摇金言毕,起身,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向常岁宁:“殿下代宣州及江南西道各大商号,以期与江都等地尽快恢复通商往来,早日重建各处被截毁的商道。”
这才是摇金此番前来的真正要事。
为江南西道之首的宣州以商起家,此番虽未经战火,却也受到诸多殃及。
江南西道不单要和淮南道做生意,通往别处、尤其是面向北方的商道,无论水陆,多经过淮南道界内,因徐正业之乱,这一年来便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这也是江都恢复生机的头等大事。”常岁宁接过信笺,眉眼舒展:“昨日我与江都官员还谈到了此事,只是我于经商之事上一窍不通,还须整合江南各大商户的看法与提议,才能进一步实施。如今得大长公主殿下主动提及,接下来便可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