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645)
“分什么分?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当是在五虎山分赃呢!”何武虎一脚踹过去。
“是赏,是赏……我说错了!”
“赏也别想,赏也有错!”何武虎瞪他:“下属为主公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懂不懂!”
这些吃屎玩意儿,怕是要成为他洗白路上的绊脚石!
七虎快哭了:“……我没别的意思,弟兄们就是瞧着军营里好些人都戴着将军开过光的铜板,就连肖主帅的马脖子上都挂着一枚……”
“咱们弟兄们身上光秃秃的,被人这么打量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想着,此番能不能借此事向将军也讨几枚来戴一戴!不然总觉得没个名分,心里不踏实!”
闻得此言,何武虎拧起眉头。
见其他兄弟也拿可怜渴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何武虎皱着眉道:“……行,回头我找个机会,跟将军提一提此事!”
……
阿澈带人守在堂外,堂内常岁宁与常岁安,李潼,三个人单独说着话。
常岁安说,昨日何武虎即带着他与李潼回了汴州大营,得知妹妹还在荥阳,常岁安一日都不想等,连一碗茶都没喝,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荥阳相见。
说到为何途中竟耽搁了二十多日,常岁安的话就更多了。
水患最初,他们一行人被洪水拦路,遇到不少灾民,常岁安生性同情弱者,李潼也缺少出门的经验,底下的人劝李潼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带来的大半干粮分给灾民。
此举本是好心,但人心难测,一行人沿途投喂灾民,出手过于大方——若说昔日常岁安在京师锻造出来的一身名为人傻钱多的光芒,在经历过一场牢狱之灾后,稍微黯淡了些的话……那么,此刻有李潼在侧,这光芒则再度盛放,且更上一层楼。
这光芒甚至刺伤了常岁安,反倒他开始劝起李潼要收敛一些,当他开劝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李潼不以为然,一路上,她接受着灾民们的感激,只觉自己如活菩萨在世。
但这种飘飘然的美好感受并未持续太久,一次夜中,他们遭到了偷窃,所携行李钱财被席卷一空。
纵有护卫反应及时,紧忙去追,但那些人皆是个中老手,且和灾民互相打着掩护,他们最终也只追回了一样东西——
至于此物是什么,常岁安有些心虚地表示,稍后再细说。
被洗劫一空之后,李潼甚是自责挫败,护卫反倒乐观地宽慰她,这也是长见识的一种。
大长公主先前特意交待,这一路他们只管奉命行事,女郎想犯傻,便由她犯个过瘾,他们只负责保证女郎和常郎君,以及货物的安危即可。
而犯傻之后的结果还需大家一同承担。
一日,何武虎寻到一群正在领粥的灾民,同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好说话的少年询问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
何武虎描述着那人的年纪,身形,长相,口音。
那少年听了半晌,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粥碗中的倒影,问何武虎,要找的人是否姓常。
何武虎大喜,连连点头,忙问:“阁下莫非见过?”
“……”那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他。
对视了片刻,何武虎面上笑意凝滞,而后虎躯一震,紧接着便是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哇!
这少年正是常岁安。
他们从同情灾民,到救助灾民,最终成为灾民。
起初也想过,亮出宣安大长公主,亦或是宁远将军的名号,去寻求官府救助,但一则,如此时机,各地官府已是焦头烂额,李潼自尊心强,想着尚且有手有脚,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二来,经历了被灾民算计之事后,常岁安分外警惕。他想着此刻四下鱼龙混杂,洛阳士族的遭遇也已有耳闻,四处潜藏着被追缉的士族逃犯,各地明暗势力错综复杂,此去汴州,尚有些路程,他身为刚斩杀了徐贼的宁远将军的亲兄长,与人暴露身份不见得是好事。
与何武虎等人接应后,常岁安一行人才总算结束了灾民生涯。
之后一路,他们仍然力所能及地救助真正有需要的灾民,但如此前被抢钱财之事,再未出现过。
倒也不是所遇皆良善之辈,而是何武虎等人匪气外露,实在显眼,山匪对上市井小贼,前者给后者以“莫说去抢他们了,不被他们抢就谢天谢地了”的血脉压制。
李潼此行第一课,总结出经验来,良善也是需要锋芒与棱角的。
常岁宁对她的心得给予了肯定,安慰了二人两句,才得以插得上话,问一句:“那我要的人呢?可还在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此次洪涝不知丢了死了多少人,眼前这俩人能平安来到她面前,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还在的!”常岁安赧然一笑:“方才我说的被人偷走后,又找回来的东西,便是他了……”
常岁宁:“……”
樊偶此行,也是命运多舛。
樊偶本人也是这样觉得。
自去年常岁宁离开宣州后,他被独自关在宣安大长公主府上的密室中已足足半年,但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半年来,他时刻处于无法逃脱的黑暗中。
每两日左右,会有人来送一次足够他存活,但不足够饱腹的水和饭。
起初,凡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樊偶即会竖起防备,打定主意不管对方对他施加何等酷刑,他都绝不吐露半字。
但事实证明,从不吐露半字的是来人,来人只负责送饭,嘴巴比他严多了,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一字不答,丢下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