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578)
常岁宁扶着马背,好一会儿,才道:“但是,你怎知道我在此处设下了埋伏?”
他失去消息的这段时日,并不曾与元祥联络过,为防消息有走漏的可能,事先她也不曾让元祥走漏任何风声。
崔璟侧首,看向马上的少女:“你很早便告诉我了。”
常岁宁一愣:“我如何告诉你的?”
梦里吗?
“你在檄文上告诉我了。”崔璟道:“你说会取徐正业性命,便必然会做到。”
常岁宁莞尔:“那我岂非也告诉天下人了?”
她曾拿那纸檄文宣告天下,她会杀徐正业。
但不知情的天下人当中,却只有他信了。
他信她会做到,信她并非是在说大话,鬼话。
且他的信任毫不虚浮,并非只在嘴上,这份信任十分“扎实”,扎实到一步步分析到了她会如何设局。
并且,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替她剪除了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而这些在今日之前,她一无所知。
此刻,她又听那为她牵马的青年说道:“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功劳的归处。”
但是,他为她在意。
因为:“但你需要认下属于你的功劳。”
她需要用这些功劳换来的威望,去做更多她想做的事。
常岁宁道:“不对,我还是在意的,这么大一个功劳呢。”
崔璟便笑了笑。
“崔璟……”
听得这声喊,青年再次侧首,眉眼柔和地看向马上的人。
常岁宁看着他,明眸皓齿皆是笑意:“谢谢你。”
“不必道谢,我并未做什么。”
“那便谢你为我牵马。”
崔璟这次没有说不必道谢,而是含笑道:“应该的。”
下一刻,却见常岁宁按着马背,微压低了身子,朝他靠近了些,声音也小了很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第283章 天爷哦!
崔璟因她的靠近而不自觉收紧了手中缰绳,表面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等着她开口问话,脑子里却已经冒出了不下一百种猜测想象。
她这般神秘谨慎,生怕别人听到半字的模样,是想问他什么?
是觉得他哪里不妥,还是……察觉到他存有“僭越之心”了吗?
如是此类问题,他当如何作答?
“……你遇刺之事,该不会也是假的吧?”常岁宁小声问他。
为了不去洛阳,不与她争功劳,所以伪造出遇刺出事的假象?
若是如此,此举便是欺君。
如此要紧事,她弄清楚情况,心中有个数,日后才好帮他一起遮掩。
“……”崔璟沉默一瞬,用以在心中自省。
他究竟在幻想些什么。
这可是殿下。
崔璟收敛起内心深处那单方面的兵荒马乱,如实答她:“不全是假的。”
常岁宁看他,不全是?
只听他解释道:“遇刺是真,但我事先即有应对安排。”
遇刺是真,出事是假,所以,是将计就计。
常岁宁了然之余,又问:“照此说来,你早就料到此行会有人于途中行暗杀之举?”
“是。”崔璟道:“可还记得我先前奉密旨去往并州之事?”
常岁宁点头。
去年重阳,有人暗中构陷并州刺史戴从勾结徐正业,女帝遂令崔璟暗中赶往并州,紧急处理此事。
崔璟至并州,假杀戴从,引出了为“好友”戴从“讨还说法”的河东节度使肖川,彼时肖川带兵围了并州城,外界不知真相,她也曾为并州,为崔璟短暂地忧虑过。
结果崔璟解决的很好。
肖川被擒后,供出了自己乃徐正业同党的事实,之后,即被押往了京师受审。
崔璟此时道:“肖川那时声称自己是受徐正业指使,被押往京师受了严刑拷问许久,至死仍未改口,此事传开后,徐正业亦不曾否认。”
于是,此事唯有就此盖棺论定。
常岁宁:“你对肖川的供词存疑?”
崔璟点头,直言道:“我怀疑此事幕后另有他人操控。”
常岁宁下意识地便道:“早知方才便留徐正业一口气,再问一问此事了。”
言毕又觉多余,自行道:“但他八成也不会说实话的,若此事果真与他无关,而他当初既然未曾否认,必是想将水搅得更浑,而今死都要死了,更不可能说实话,巴不得给朝廷给圣人留下这个隐患。”
“正是如此。”崔璟附和道:“他死前之言必不可信,多问无益。”
肖川是否受他指使这个问题,若只答是或不是,并无太大意义,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他,那是何人?
而若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就此人密不透风的行事作风来看,徐正业显然回答不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常岁宁道:“所以,你是刻意借此次洛阳之行,拿自己作饵,来印证这个猜测?”
他既提前有应对,凭他的行路经验,必是可以避开那些人的。
但他未避。
“是。”崔璟道:“此前并州之事,虽是为并州而谋,却也是冲着我来的,如若果真有人欲置我于死地,此次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同时也印证了另一件事——
常岁宁也已会意:“此人在天子身侧,安插了极好用的眼线。”
否则不可能会知晓崔璟秘密去往洛阳之事。
崔璟点头,并道:“我令人暗中带走了一名活口,但如今尚未招认。”
“且留着。”常岁宁与他道:“此次对战之际,军中也冒出了一名内奸,之后或可一起审一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