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551)
老和尚目含思索,想了又想,却还是摇了头,无法参透其中奥秘。
不单他们参不透,日日都要将此篇檄文看上三遍的肖旻也横竖想不透,很是抓心挠肺。
这篇檄文里处处皆有用意,其它的他都明白,但唯独这个期限,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日,借着商谈军务的机会,肖旻终于忍不住开口向常岁宁询问起了此事。
常岁宁小声却坦诚:“随手写的。”
肖旻愕然:“……那怎还有零有整呢?”
“这样才显得更可信,更引人注目啊。”常岁宁道:“肖主帅不是就琢磨上了吗?”
肖旻一时无言以对。
“小岁宁,这算是撒谎吗?”阿点小声问常岁宁。
常岁宁:“等我将它变成真的,就不算撒谎了。”
肖旻:“……”
好新奇的说法。
但是,“常娘子究竟有几分把握能杀徐正业?”
六十多日,两月出头的时间……但现下他们连徐正业的影子都摸不到。
“不好说。”常岁宁将一封看过的情报投入火盆中:“但不急,已经在杀了。”
她现在杀掉的,是徐正业的名。
先杀其名,才能更容易取其命。
看着火舌吞噬那张情报,常岁宁眼前闪过那些一眼望不到头,充斥着悲愤与绝望的流民队伍,轻声道:“我要让江南各道,乃至整个大盛,都替他倒数死期。”
肖旻再次下意识地看向常阔,他很担心常娘子如此冒险行事,会使好不容易拼杀来的威名毁于一旦。
常阔的神情却更为笃定:“这么多人数着他何时死,说不定阎王爷都被惊动了,此人如今阴气缠身,无需咱们动手,已经死了一半了!”
肖旻:“……!”
他很信任常大将军和常娘子,但有时候,听着这些不着调的狠话,他一个人真的很无助。
好在常阔还是很关心他的:“肖主帅这边,可还顶得住吗?”
肖旻换上正色,低声道:“京中频频催促发兵之事……”
常阔知他为难之处,为他提供免责思路:“主帅只管传信回京,便道一切皆是我老常的安排,且放心叫苦便是。”
肖旻叹口气:“可如此一来,朝中与圣人必要问罪于您……”
“无妨。”常岁宁道:“待取得徐正业首级,他们自然会乖乖闭嘴的。”
常阔哈哈笑着道:“正是此理!”
这种有主公兜底的快乐,还有谁比他更懂?
……
同一刻,远在北境的崔璟,也看到了此篇檄文。
早在此文还未来得及流传开时,元祥便使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北境。
“所以……是激将法吗?”崔璟低声,似自语,神情向来淡漠的眉间,此刻也藏有两分担忧。
第272章 不是还未到吗?
……
“看来这篇檄文,不单有挑拨离间之用,还是一道激将法。”
扬州,匡复上将军府中,徐正业冷笑着将几封密信摔在几案之上:“这就是她的目的。”
近日,那些或明或暗支持他的各方官僚士族,几乎全在催问他何时发兵继续攻打淮南道,甚至质问他,为何一直缩居于江都之地不前,大计如此迟缓,究竟何时才能扶持太子登基?
有甚者,更是直接向他下了“通牒”,明言告知他,若多少日内攻不下淮南道,便撤回对他的钱财兵力资助。
“……难道这些人全是蠢货,竟看不出那狗屁檄文是在离间吗?”徐正业麾下一名武将忿忿不平道:“近日军中也多有不服管教者叫嚣,全是他们的人在作祟!”
他口中的“他们”,便是徐正业的那些支持者了。
他们出钱出人,徐正业军中各处,都有他们的人在。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徐正业便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他们。
利弊参半,这天下本就没有白得的好处与“帮助”。
“他们可不蠢,他们比谁都精明。”徐正业微微眯起冷然的眼睛,道:“他们对我一直存有疑心,只是当下借着这道檄文发作了出来而已。”
“在他们眼中,我收了钱,就该为他们好好办事……如今见我拥兵于江都,难免要信了那檄文三分……”
那檄文上称,他匡复李氏江山之说是假,实则欲在江都金陵之地自立为王。
在这个说法当中,那些世家豪族们,更见不得的是后者——花了大把银子,出了大把力气,怎甘愿平白为他徐正业一人做嫁衣?
那武将看着那厚厚一沓的密信公文,想到自己近来在军中的憋闷,不由啐道:“这些人真拿自己当主子看了!”
徐正业反倒平静下来,面上再没了怒气:“现下和日后,都还要多仰仗他们行事。”
换而言之,此时尚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他的大业,不仅需要财力物力人力做支撑,还需要那些盘踞各处的势力,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在那之前,他的“匡复”名号,绝不能丢弃。
不想丢,就不能一直窝在江都,坐实那欲自立为王的“恶名”。
“她之所以激将于我,不外乎是清楚江都之地易守难攻,她不愿强攻,白白折损兵力,故而设下此计,借各处向我施压,逼我主动出兵……”徐正业看着手边那篇檄文,道:“这小女娘之言,看似狂妄,实则谨慎算计。”
倒不知这篇檄文,究竟是谁人给她在背后出的主意,常阔?还是那姓肖的?或是另有高人谋士指点?
在徐正业看来,这篇檄文之所以以常岁宁的名号宣出,不过是因为她身上有将星转世之说,借此更好引人瞩目而已,而不代表一定是她个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