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316)
常岁宁:“……”
逃出去后还要她来养着,所以,俩人一起逃走的意义是……让她多个拖油瓶?
但那时段真宜已嫁人生子,竟还想着要与她一同逃走……抛开靠谱与否不说,单说这份愿为她抛夫弃子的决心,倒也是叫人动容的。
段氏此时后悔不已地哭道:“我当初该再决绝一些的,殿下不肯见我,我纵是翻墙也该翻进来见殿下一面才是!”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府的高墙,觉得这关键之处倒也不在于是否足够决绝,而在于段真宜翻不翻得进来。
眼看段氏眼泪掉得愈发厉害,常岁宁颇觉手足无措。
她是个不会哭的人,每每见别人同她哭时,便总不知如何是好,这也是她当年和亲之前不愿见段真宜的原因。
但没想到李尚躲得过,常岁宁没躲过,今日还是叫她经历了这一遭。
她不擅长安慰人,但此刻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只能道:“夫人节哀……”
但这话并不好使,且好似又提醒了段氏一把“人已经死了”的事实,叫段氏哭得更加止不住了。
常岁宁见状,决定另辟蹊径:“夫人,那对帕子……也未必就是长公主殿下带走的吧?”
她说话间,声音放得很轻很慢,并目光犹疑地看向段氏身后。
劝人她虽不擅长,但揍人与恐吓他人她向来很有心得。
少女这一眼立时叫段氏头皮发紧,哭泣声一滞,压低声音道:“不能吧……”
但她不由又想到了方才听到的古怪动静,一时身子都僵硬了,只嘴上还在安慰自己:“那样的东西,想来鬼也是瞧不上的……”
常岁宁似思索了一下:“不见得。”
毕竟那绣技本身还挺阴间的,纵是被鬼瞧上也很合理。
段氏似也想到了此一点,顿时也顾不上伤感了,待仆从将坑填上之后,便赶忙带着东西逃离了此处。
几人自后门处回到长公主居院,整理好衣裙,处理罢鞋上的土屑,才由常岁宁扶着眼睛红肿、似伤感到无法自理的段氏往外走去。
见段氏哭成这般模样,守在院门处的长公主府女使心中也觉悲戚伤感,想劝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行礼后引着段氏一行人出府去。
但女使渐渐觉得那个搬箱子的仆从有些不对。
箱子还是那个箱子,但那仆从的步伐与神态,似乎有些异样。
在跨出长公主府的大门时,仆从的额头上已冒了一层汗。
他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轻松,可这箱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多,这段路实在太长了!
若非夫人带来的箱子本身重量足够轻巧,他根本没可能搬得起来这么些玩意儿。
段氏一路瞧得提心吊胆,亏她还挑了个看起来最是身强力壮的,这瞧着也不太行啊。
她已设想了仆从体力不支连人带箱摔倒、将箱子里的赃物全倒出来的可怕情形……若是那样,她也不必活了,来年的重阳节即是她的忌日,忌日与重阳一同祭祀,郑国公府每年倒可省下一份祭品。
好在不单她怕丢人,仆从也要脸,就这么拼力强撑着出了长公主府。
但微颤的身体与脸色的异样已掩饰不住。
长公主府的女使脸上的怀疑之色也近呼之欲出。
“呀,魏德,你这是怎么了?”此时段氏讶然关切的声音响起:“可是哪里不舒服?”
仆从脸色几经变幻:“回夫人,小人腹痛难当……”
另一名等在马车旁,并不知情的仆从闻言连忙就要去接他手里的箱子。
魏德赶忙快一步绕过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匆匆将箱子放进马车里,而后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这……”长公主府的女使唯有道:“那我带这位小哥去净房吧。”
段氏点了头准允:“快去吧。”
已累得半步路都不想走的仆从欲哭无泪,却也唯有脸色涨红地与女使道了谢,又跟着女使从偏门进了长公主府,去赴一场无中生有的净房之约。
两刻钟后,仆从自长公主府内出来时,微颤的步伐的确虚脱得像是在净房蹲了三天三夜。
段氏看在眼中,深觉良心不安,决定回头再补上五两银子。
长公主府的女使却疑心难消。
待目送着段氏的马车走远后,女使回了一趟长公主的居院,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再三确定了什么东西都没少之后,女使不禁陷入了自责当中——她想什么呢,堂堂郑国公夫人怎会来长公主府偷东西呢?
段夫人可是长公主殿下生前最最要好的娘子,段夫人此番连祭祖之行都未跟随,专留在京中祭祀长公主殿下,而她竟以此等小人心思来揣测人家,她还是人吗?
女使这厢羞愧难当,而带着赃物逃之夭夭坐在马车内的段氏,已收起了伤怀的心情,沉浸在了心愿得偿的欢喜中。
她握住了常岁宁的手,压低声音感叹道:“宁宁呀,你这梦做的当真是神了!”
常岁宁笑而不语。
她还有更神的。
“不知你能不能再帮伯母一个忙?”段氏眼神殷切带着一丝请求。
“夫人请讲。”
“若你再有机会梦见殿下……可否帮我问一问,她投胎去了何处?”段氏眼底有着思念之色。
常岁宁顿了一下,道:“既还能入梦,想来是还未曾投胎。”
“也对……”段氏想了想,眼睛忽而微亮:“那能不能同殿下说说,若她投胎,便投来我这里!”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腹部,略觉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