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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好+番外(249)

作者:非10 阅读记录

“那哪里是繁忙……那些个公务,在案上摞起来,比我这年事都高!铺地上连起来,比我的命都长!”

“白日忙活且罢,时常是天黑了还走不了人,我一瞧见有人掌灯,就恨不能将那灯油通通倒在公文上,扔根火烛上去,全给它烧咯!”

乔祭酒:“……”

这是个懂发疯的。

甚至有同归于尽那味儿了。

接下来一刻钟内,老太傅发疯的嘴就没停过。

乔祭酒听得恨不能在心中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他这张嘴怎这么欠呢,提点什么不好。

这苦水倒的,面前的河都要成苦海了,河里的鱼喝了这水都要反省自己做了什么孽,竟忽然要受如此天罚。

“……近日又在折腾什么选立太子妃之事,八字没一撇呢,又不是真的要大婚了,只是选立而已,竟也将一应琐事通通推到礼部来!”

乔祭酒总算听了个感兴趣的,压低声音问:“真要选立太子妃了?”

“这还有假?从上月便提及要筹备中秋花宴之事了,届时京中凡年满十二,十八以下的贵女皆要参宴……”

乔祭酒若有所思:“圣人还是松口答应了……”

选立太子妃的提议,正是那些士族官员张罗起来的。

“不答应又能如何?明面上还能拦着人娶妻不成?”褚太傅道:“正所谓成家立业,业不给人立,家难道也不许成?真若如此,那些人还不得借此话柄闹翻了天去?”

乔祭酒听得有点紧张了,下意识地看一眼四下——这可是在外头啊!

“此事圣人虽是不得不妥协,但说到底,这太子妃迟早都是要选的,倒不如试着借着时机……”

“太傅,太傅……”乔祭酒再不敢往下听,连忙笑着打断了:“钓鱼,钓鱼吧。”

褚太傅瞥他一眼:“怕什么,我也就和你私底下说两句而已。”

乔祭酒:“……”

这过命的偏爱他也不是那么想要!

虽说在丢官一事上,二人算是志同道合无所畏惧,但丢命这种事他的境界暂时还没到位……毕竟跟老太傅比起来,他且还年轻着。

“这一把鱼食丢下去,且看有多少鱼儿冒头……”褚太傅看向被微风吹皱的河面,以这句话作为方才之言的收尾。

乔祭酒也看向那河面,眼底几分感叹,几分担忧。

他并不属于任何一派,但那些人成日争来争去,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不跟着遭殃呢。

此次选立太子妃之事,明面上是为太子选妃,然而那花团锦簇的所谓花宴之下,却不知将藏着怎样的刀枪血雨。

中秋花宴……

也就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大局不提,好在他家中这俩闺女应是不会被牵扯其中的,绵绵有眼疾,宁宁么,则有脑疾……

虽说后者不影响基本生活,但这些时日所为与贤淑静婉等字一概不沾边,并不符合择选太子妃的条件。

若无意外,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乔祭酒便安心钓鱼。

大局管不了,先顾好小家即可。

“来了来了……”褚太傅忽然压低声音道。

乔祭酒顿时来了精神,忙看向对方鱼钩所在。

正是此时,二人身旁的老柳树忽然被什么东西砸的一晃,发出“嘭”地一声响。

旋即,有一物从树上掉落。

看着那砸在鱼篓旁、将刚要上钩的鱼惊走了的马球,老太傅气得瞪眼:“谁干的!”

自告奋勇去捡球的崔琅听得这一声质问,头皮一紧,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去。

一群少年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没有哪个学生是不怕祭酒的,更何况现下又多了个特别凶的褚太傅。

倒该叫玉柏去捡,可今日玉柏不在。

于是少年们默默看向了那一社之主。

崔琅也看着自己师父。

虽说师父的命也是命,但师父到底是女郎,又得过褚太傅夸赞,想必褚太傅会嘴下留情的。

常岁宁不得不扛起这一家之主的重任,去河边捡球。

“怎么击的球?”

“冒冒失失的,这要砸到老夫,那便是谋害朝廷重臣了!”

褚太傅没好气地将那拳头大小的彩绘马球丢了过去。

常岁宁伸出手稳稳接住,笑着施礼赔不是。

“我的画呢?”提到这个,褚太傅更没好气。

“在画呢。”常岁宁张口便来:“画废了十余幅了,横竖瞧都不满意,这才耽搁至今。”

褚太傅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太傅方才给你们这击鞠社取了个名呢。”乔祭酒适时开口解围,笑眯眯地问那着浅青窄袍,额头上满是汗的少女:“无二社,如何?”

少女被汗水浸湿的眉眼亮晶晶的,看向褚太傅:“甚好,多谢太傅,那便叫这个了。”

褚太傅心底颇受用,面上不以为然,只说教道:“时辰不早了,休要玩物丧志。”

言外之意,少打马球多画画。

“是,再打一局分出胜负便回去了。”

褚太傅看着她这身打马球的装束,语气不知怎地就温和了些,轻叹了口气:“小女郎家成日别总舞刀弄棍的……”

倒不是他对女郎有偏见。

只是比起辛苦受伤,平平安安的也没什么不好。

曾经他的学生,自幼除了读书,就是泡在演武场里,常常不是这儿青一块,就是那儿磕破了皮。

再后来去了战场,每每回京时,倒瞧不见青紫磕破了。

但他知晓,那一身看似威风凛凛的衣袍盔甲下,不知藏着多少不肯叫他知晓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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