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22)
如何伤的?
一直如此了吗?
她有心想明问,却只能试探着:“那……阿爹的腿如今还会疼吗?”
常阔笑着拍了拍大腿:“都十多年了,早没什么了!”
十多年……
当年她离开京师时分明还好好的,那便只能是……十二年前与北狄那一战了?
那一战,正是他领兵。
常岁宁沉默了一会儿。
战场上死伤乃是常态,可昔日英雄落下伤残,总是会让人难过的。
所以,玄策军才交到了旁人手中吗?
她有太多想问的话了。
而常阔此时放轻了声音,关切问:“岁宁这是怎么了?”
他虽为武将,却是粗中有细,并非鲁莽愚笨之人,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波动。
常岁宁抬起眼来,看着他。
方才且是初见,老常还顾不太上细思,而待到日后,她必有诸多“异样”,需要一一解释应付。
“有件事,我需告诉阿爹。”
对上那双与记忆中不同的眼睛,常阔莫名紧张起来:“……何事?”
“从前之事,我有许多都记不得了。”
常阔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何意?为何会突然如此?这症状是从何时有的?!”
常岁宁面不改色:“从那些拐子家中醒来后,便如此了。先前他们在我身上使了许多蒙汗药,或是此故。”
“那……头可有受伤没有?可还有其它什么不适之处?”常阔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我先叫人找个郎中来!”
“不必。”常岁宁连忙阻止了:“在合州时,魏侍郎已请郎中为我看过了,其它并无妨碍,一切都好。”
这是实话,魏叔易的确为她请过郎中。
常阔忙问:“那郎中可有说你这……这不记事的症状是否能够医治?”
“我并未同魏侍郎与那郎中说明此症。”对上常阔略不解的神情,常岁宁道:“适才死里逃生,阿爹不在身边,我不敢与外人轻易说起这些。”
阿鲤幼时刚被她带回来时,一群老爷们围着这么个女娃娃转,既新奇又激动。
阿鲤咧嘴笑了笑,老常高兴——“我化了!”
阿鲤瘪嘴哭了哭,老常心疼——“我化了!”
他好似成了个雪墩子,随时随地说化就化。
显而易见的是,他此时又化了,且化得眼角都红了,点头道:“好孩子……独身一人在外谨慎些,这是好的。”
“你既不想叫外人知晓,那待回京后,阿爹再请府中的郎中替你细看看。还有此番合州之事,阿爹也已同魏侍郎打了招呼,定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如此一番安慰罢,才又轻声问:“那你同阿爹说说,你都还记得些什么?”
常岁宁答:“记得阿爹,记得自己是谁。”
这非假话——
除了自己,便只记得阿爹了!
常阔又狠狠感动了一把,眼眶顿时更红了:“好……这便够了。”
说着,蹭了蹭眼角的泪花,总结道:“也就是说,脑子坏了……但没完全坏?”
常岁宁:“……算是吧。”
常阔平复着心情,坐了回去,继而安慰道:“无妨,不过是忘了些无关紧要之事而已,只要能吃能睡,其它的便都不是问题!”
“回头找郎中瞧瞧……再跟着阿爹练一练,这身子骨强健了,说不准哪日便能想起来了!”
常岁宁默然。
在老常这里,没什么事是“练一练”解决不了。
但此时她无比赞成地点了头:“好,听阿爹的。”
她是得“练一练”,才不会让一些事太过难以解释。
见她竟答应了,常阔十分欣慰。
此时有人送了饭菜进来,摆好了碗筷,常阔便未再多问,只一个劲儿地往常岁宁碗中夹菜。
常岁宁于心底松了口气。
眼前局势不明,她还没有做好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准备,只能先以此蒙混过去。
而与其日后谎话一个接着一个,不如一次撒个大的,就此省去诸多麻烦。
至于脑子坏了……就坏了吧。
脑子坏了也挺好的——在某种意义上,这代表着她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毕竟她脑子坏了。
嗯,如此思来,天高地阔,百无禁忌,未来大有可期。
……
饭罢,常阔带着常岁宁走了出来。
饭虽在一处用,但在常阔的坚持下,常岁宁还是要回魏叔易一行人安置之处歇息,常阔这边皆是军中兵将,多有不便,而钦差那边有仆妇照料起居。
“你便是阿澈?”常阔问守在廊下的小少年。
阿澈忙走了过来,紧张局促地行礼:“将,将军……”
“方才我已听岁宁说过了,此番你能随她离开合州,也算是机缘。”常阔拍了拍男孩子瘦弱的肩,又缓步绕着男孩走了一圈,打量了一遍:“嗯……太单薄,弱了些,待回到府里,多吃些饭,练一练就好了!”
常阔眼里容不下体弱之人,府里任何一个人不跟着练起来,他都会难受的。
阿澈受宠若惊,眼神激动又坚定。
而此时,隔壁院中忽有杂乱的声音传来——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过去。
细听了片刻,那杂乱中,似乎还有女子的哭啼声。
第17章 有过节吗
院中不远处有士兵低声道:“好像是崔大都督院中的声音……”
“可崔大都督院中怎会有女子?”
“莫要多嘴好事!”常阔皱眉呵斥了一句:“尔等如此嘴碎,成何体统?”
“是……”
几名士兵刚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余光却见自家大将军快步出了长廊,负手走到那堵墙根下,耳朵贴了上去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