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245)
常岁安微瞪大眼睛:“宁宁……”
面对这个先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常岁安几分慌乱:“宁宁……你果真想清楚了吗?”
看着似乎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常岁安,常岁宁眨了下眼睛:“阿兄是认为我做不成吗?”
“……不!不是的!”常岁安赶忙摆手,神情几经变幻后,终于慢慢变得坚定:“宁宁,只要你想做之事,定然能够做得成的!”
他接受了自家妹妹的野心之后,转而开始鼓励她:“莫要忘了,你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妹妹是习武的奇才,是打仗的奇才,是可以将他人特长变作自己特长的奇才,那必然也可以是做皇帝的奇才!
说到这里,常岁安忽然觉得自己极其有先见之明,在很早之前他就说过他的妹妹很不一般,但那时根本没人信他的话……现下都看到他妹妹的厉害之处了吧!
常岁安的神情有两分与有荣焉,更多的是郑重以待之色:“宁宁,那你告诉阿兄,阿兄能帮你做些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比阿鲤年长两岁,如今已年过二十的兄长,感受着他变得沉稳担当之余,身上却仍未褪去的少年赤诚、善良,正直与勇气,常岁宁眼中带一丝笑意,道:“我要阿兄平平安安的,做自己想做之事,也做我一辈子的兄长。”
常岁安愣住一下,旋即一阵鼻酸,原来他担心失去妹妹的心情,宁宁都知道。
“阿兄,我姓什么不重要。”常岁宁与他一笑,道:“难道我们之所以成为家人,仅是因为我跟了常姓吗。”
常岁安眼眶红红,心头却软下来:“当然不是……宁宁,不管你姓什么,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常岁宁向他轻点头。
“那……”常岁安试着小声问:“宁宁,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姓什么吗?”
她姓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正是常岁宁即将需要向天下人宣明的。
常岁安从妹妹处离开时,神情几乎是呆滞的。
接下来大半日,常岁宁都呆在帐中写信,给骆先生的,给江都的,给老师的,给姚廷尉的等等……
写得手腕发酸的常岁宁丢下笔,刚活动了一下脖子,荠菜从外面进来,行礼禀道:“节使,玄阳子大师和玄净子大师到了!”
常岁宁有些意外。
去岁冬初,常岁宁携大军自洛阳北上收复失城,无绝与天镜也一路跟随,之后被她留在了太原待命。
正月里,常岁宁详细了解罢北境战况后,便去信江都调兵,令何武虎率十万淮南道兵马前来相援北境,如今大军已经接近太原。
常岁宁七八日前还曾向无绝传信,让他留在太原接应何武虎,没想到他与天镜却在这个时候来了军中。
太原距离此地倒也不远,先前常岁宁带骑兵自太原动身之所以耗时月余之久,是因往西绕道去了朔方。若从太原直行北上,距阴山军营不过七八百里,车马三日可达。
所以,无绝是在接到了常岁宁让他在太原接应何武虎的书信之后,才动身来了此处。
太原有戴从和崔氏族人在,接应何武虎大军自然不是什么非无绝不可的紧要差事,但无绝向来也乐意听命行事,很少会这般无视常岁宁的交待。
因而,见到急匆匆来到帐内的无绝之际,常岁宁便问:“有什么急事是不能让人传信的?怎还亲自过来了?”
常岁宁说着,视线落在天镜身上一瞬,且这一来就是两个,倒叫她无端有些心慌慌。
“殿下……”荠菜已退了出去守着,无绝压低声音仍难掩急切地道:“您那一劫,将会应验在何处……属下终于卜出来了!”
听到这里,常岁宁反倒不那么心慌了,事关她自身便在她控制内,总比外部又出现了什么变故来得可控——
她平静地问:“何处?”
“就在北境!”无绝抬起宽大道袍衣袖指向帐外,衣袖放下垂落时,神情几分凝重几分忐忑:“此一劫应验之处,同殿下上一世断骨之地有重叠之相……”
常岁宁声音缓而轻,一手因疲惫而侧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又在北狄吗。”
所以,这算她上一世未了之劫,这一世又找上了门来吗?
离开江都时,她让无绝和天镜为自己卜了一个生辰八字来用,所得结果,却与她做李尚时的月柱日柱与时柱完全重合。
无绝说,这六字再加上阿鲤的出生之年,合出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至贵之命相。
只是这命相中,尚隐隐藏有一道劫数在……
而今又告诉她,这道劫数的应验之处,与她前世身死之地是重合的。
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绊倒两次已是一种要被人视作不长记性的稀奇之事,她倒好,竟要在同一个地方死上两回不成?
常岁宁思索间,只听无绝道:“殿下可以避开此劫,既知在何处应验,那便远远避开!”
天镜想说话,但见无绝神情,还是没有开口,只转而看向常岁宁。
那青袍女子反应平静,并无不安之色。
无绝见状却有些不安,又劝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北境战事固然紧要,然而尚有崔大都督在,您的安危关乎着天下存亡!”
常岁宁轻点头:“好,此事我知道了。”
她未有再继续多问,而是示意无绝和天镜坐下说话:“刚好眼下我尚有另一件要紧事,需要二位相助,倒是省得写信了。”
见那青袍女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天镜眼底一片清明,了然含笑道:“以实言告知天下,乃贫道本分,不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