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是在睡觉，听到声音醒来。

白骨夫人低头看着他。

他抬头看着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是第一次见画家，觉得有趣。五指一抓，“刺啦——”

画家的头皮又被抓破一层。

奇怪的是一层头皮下面还是一层头皮，画家的身体里好像没有血，也没有肌肉组织。

白骨夫人想要验证这一点，画家生气了。

一层薄薄的彩色的纸从他身上褪下来，这张纸有一处破损。

又一层薄薄的彩色的纸从他身上剥离，这是被白骨夫人戳破的第二层纸。

两张纸一起裹向白骨夫人，像两盏灯笼，将白骨夫人的脑袋罩在里面。一共罩有两层，保证能隔绝空气。

画家的纸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韧。

脆弱的时候，轻轻一撕就能撕成碎片。

坚韧的时候，哪怕是子弹也打不穿。

只要是人类，总是需要呼吸的。

画家等着白骨夫人求饶，谁料白骨夫人高兴地抚摸头上的两层纸，重新坐好，欣喜的自言自语：“这样头发就不会被吹乱了……”她低下头，特别真诚的道：“老头，你人还怪好的嘞。”

画家：“……”

画家旁边，一个外形如木偶的男人咯咯咯笑起来，他的下颌和上颌是分离的，说话的时候，只有下颌在动。

“白骨夫人不用呼吸，你这招对她没用。”

一顶挂在副驾驶座背后的帽子跟着笑起来，“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白骨夫人记住他了。一会打起来的时候，不至于把他当作敌人锤爆。哦哈哈哈哈。”

画家盯着帽子，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他发现帽子话语里的漏洞了。

“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被她锤爆过吗？”

帽子：“……”

“喂！骂人不揭短。”

后排很热闹，前排很安静。

因为，前排一个人都没有，连驾驶座都是空的。

后排争执间，几人乘坐的车子忽然一个急转弯，调转方向。

车内，毫无起伏的电子音从音箱里传出来，带着一锤定音的笃定。

“前方一直未发现目标一行人的踪迹，我们追错方向了。”

路边，茫然的白骨夫人从树下爬起来，跨过被自己砸断倒地的大树的一部分，挥着翅膀追上车子，重新坐在车顶上。

她敲敲车顶，说道：“开车小心一点。”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甩下车。

无聊的她，又陷入被抛弃的沉痛中，一边哀叹，一边抓挠车皮。

很快，车顶被她抓开一个大洞。

第128章 新牌

中心城前往益省的高速公路上, 叶芝芝细扒追击者的能力，提到画家。她微微蹙眉，实在是没什么信息可以分享, 只得摇头道：“这个人是不久之前才被孙家笼络的，我厌恶他。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脏耳朵，对他知道得不多。”

方媛以为此人伤害过叶芝芝, 顿时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

叶芝芝不得不解释道：“这个人的老父被孙家内家的一名镇诡者杀死，他却贪生为财甘愿做孙家的走狗，我看不起他。孙家虽然限制我的自由，但鸟语牌足够重要。哼，我没吃亏, 反倒是历年来看守我的镇诡者个个倒大霉。”

她的话, 白青是信的。

小阳宅的生态环境对孙家人来说, 绝对更不友好。

可叶芝芝在小阳宅过得就很好吗？

那肯定也不是。

白青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我要制牌。”

叶芝芝一愣，“现在？”

方媛劝道：“要不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再制牌？”

白青摇头，“车上可以的。”

宿三商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与白青相撞, 他道：“你安心制牌, 外面有我。”

白青点点头, 屏气凝神, 来到意识海中。接连制作出三位判官牌, 原本荒芜的土地上早已开满彼岸花，一条笔直的黄泉路从花丛中穿过。那一望无际的黑暗的天空，一点点泛起暗绿色的霞光，照亮下方的一切。

早在十多天前, 白青已经将账户中的钱财挥霍一空，换成能够用到的东西。她贴身存放有两张C等级的诡牌, 手中捏着其中一张。

心念一动，诡牌破碎。

一团漆黑黏稠如墨汁的诡力喷涌而出，漂浮在半空中。

这一次，白青打算借用的是四大判官中最后一位的形象。那便是掌管“赏善司”的魏征，又称魏相。

魏相在阳间比在阴间有名望。他为人刚正果直，犯颜直谏狂喷皇帝的二三事，一直广为流传。纵然面对唐王大怒，亦从不退让，堪称大唐第一喷子，也将他的君主唐太宗喷成了明君的典范。

关于他的神话传说，最出名的便是“梦斩龙王”。讲的泾河龙王触犯天条，玉帝派遣魏征监斩龙王。龙王便找到魏征的最大上司——唐太宗，请求他帮忙。唐太宗答应下来，在行刑当日把魏征召进宫中，不让他有机会行刑。

魏征从命。

可是龙王还是死了。

原来，魏征在宫中睡了一觉，梦中监斩了龙王。

传闻，他死后被聘到地府为判官，掌管赏善司。生前行善小鬼全部由他安排，根据生前行善程度大小、多少予以奖赏。在六道轮回中，或登天成神，或投胎做人。

若是投胎做人的，得喝下一碗孟婆汤。

这才能忘却生前恩怨，重食人间烟火。

这也就是说，四大判官里头，唯有魏征之处是只赏无罚。一脚踏进去的魂魄，不说是坐登天梯，也绝不会掉进地狱里受苦。

游魂野鬼，恐怕都想被分到赏善司受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