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背对着他们，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她的脸色惨白，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你不知道吗？”父王冷冷地道，“第五王妃乃是正妃品级，你一个小小的侧妃难道不懂得行礼？”

母亲仍背着他们，愤怒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蓝姨捏捏母亲的手，母亲似乎毫无知觉。

这时苏丽儿抱住了父王，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体贴温婉地道，“国君，青依王妃大病初愈，身子还不益行礼，我们不如还是先去我的寝宫吧。”

父王冷冷一笑，“规矩就是规矩，她以为她还是第一王妃吗？”

母亲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蓝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阵沉默后，母亲转过身，微微伏身，恭敬行礼，“向第五王妃问安。”

深冬的雪花飘得更密了，每一片雪花落入人的肌肤上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战栗与发抖。

父王盯了她一会儿，便拥住了苏丽儿，扬长而去。

这事发生以后，母亲的地位在后宫里有了微妙的变化。当她行走在外时，所遇见的王妃见到她无不窃窃私语，偶尔还会有刺耳的笑声传出来，那群年轻漂亮的女人们看着母亲的神情，充满了讥讽，嘲弄，和不屑一顾，更有几个故意大声说，“那不是那个生了私生子的王妃吗？长得也就那样，还那么老了，真搞不懂居然还有男人和她私奔。”

又是一阵女人们的尖锐的笑声。

蓝姨正欲发火，被母亲拦住，她带着她默默地从她们身边走过，从此，她极少出门。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我听到母亲对蓝姨这样说，“从前有不少王妃因我而落马，现在算是轮到我了。”

蓝姨怕母亲不开心，正想转移话题说点别的，母亲笑了起来，“不说这个了，蓝蒂儿，你把昨天的那本书拿给我。”

“是。”

母亲常常通宵在壁炉旁看书，有时还会写点日记；夜深人静时，她会打开窗子，让刺骨的寒风吹进来，让风吹灭壁炉里的火焰，使室内冰凉一片。

她并不是想自虐，她对阿梅济姑姑说，她只是觉得那冷冷的空气更能令她清醒一些，热烘烘的房间烤得她头晕脑胀。

阿梅济担心母亲会生病，母亲微笑着说她不会生病。窗子打开后，她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缩在床上一角，看着清冷的月光，常常一沉思就是一晚上，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没人清楚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只知道，母亲从此以后深居简出，除了偶尔教导我和哥哥以外，她极少外出，我有时央求她陪我一起逛花园，她微笑着唤来阿梅济，然后对我说，“艾达你要乖，和阿梅济姑姑一起去。”

我无奈地看着她，道，“母亲，你还怕那些女人不成？”

母亲道，“不是怕她们，只是不想惹是非。”

我有点恼怒，“惹了又怎么样，我就不信那些女人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艾达，”母亲为我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你要懂事一点，有时意气之争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使问题激化，就会使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好戏。”

我笑了起来，“母亲，你的意思该不是指不想让父王看笑话？”

母亲轻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真聪明，乖女儿。”

两个月过去了，冬天就快过完了，母亲极少和父王碰面，偶尔碰到了，母亲也是低调的站在众侍女的最后面恭敬行礼，若不仔细看，还真难一眼从众中辩识出母亲来。

父王在召寝方面越来越放纵了，他公然叫来好几个王妃同时在偏殿隔间里留宿，整整一夜，议事殿里欢笑与喘息声不断。他们还一起在宽大的浴池里戏水共浴，把宽敞的浴间里搅得天翻地覆，让那些在旁侍候的众多侍女们无不掩嘴偷笑；父王兴致高的时候，还会拉一两个漂亮侍女下来，她们尖叫着落入水中，溅起阵阵水花，惹得浴池里的笑声不断。

每天晚上，母亲都能听到偏殿小间里传来的刺耳的男女呻吟声，还能听到父王对苏丽儿说的缠绵情话；父王召寝的房间原本就离母亲的房间不远，再加上他们的声音也不小，母亲想回避都不能。

第33章 番外艾达公主篇：为你疯狂（…

日子一天天过去，蓝姨和阿梅济姑姑都对母亲的好性子感到惊讶，尤其是阿梅济姑姑，自认是跟了母亲多年的近身侍女都对母亲的反应感到特别惊异，她私下里悄悄对我说，“公主，若是以前，以王妃的性子早闹得天翻地覆了，哪里像现在这样平平静静？”

我也纳闷，“不会是爆发的前兆吧？”

冬季已走到了尾声，春天即将来临。

祭神节也到来了。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母亲不是和父王一起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上接受众臣子和王妃们的跪拜，她夹杂在诸多的王妃里，和她们一起伏拜，凝神，和祈福。

在神殿的高高宝座上，苏丽儿和我的父王坐在一起，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父王的眼睛平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苏丽儿则是略带惊喜，她本是一个小小的没落贵族的后裔，有幸被我的父王看上，几乎是一步登天，她是第一次参加城堡里的祭神节，也是第一次坐在这只有这个王国最高贵的人才能坐的宝座上。

我混在人群里，仔细地留意着母亲，只见她的脸色平平淡淡，偶尔抬首间看到父王和苏丽儿，也没有流露出特别的不满和怨恨。倒是第八王妃裴绿眉拉忧心地看了母亲几眼，我不满地瞪了她一下，我的母亲不需要别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