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明显想说什么,但是堂娜·伊莎贝拉立刻说,“您要用这笔钱做什么呢,彭斯船长?”
“您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差到家了,不过我很乐意回答:我要买一艘船。”
“您不是已经有一艘了吗?”
“那艘船老得像没牙的老祖母一样!不,我要买一艘新船。”
“您要抛弃可怜的路都走不动的老祖母,和一位妙龄少女私奔。男人真是无情!”堂娜·伊莎贝拉挖苦道。
“没错,这就是男人的本性,您现在才发现吗。”詹姆斯急切地说,像面对一个迟迟不肯宣布“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的神父一样缺乏耐心。
“那么您要抬着两箱黄金去和造船厂讨价还价吗?您抬得动吗?”
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什么?”
“造船期间,您要把黄金存在哪儿呢?您总不会以为年迈的老祖母能帮您妥善保管好钱财吧?”
“我……的确没想过。”因为我一辈子都没富到要担心钱财抬不动的地步!海盗船长自嘲地想。
“那么我有个建议。”女主人和蔼可亲地说,“您把钱存在我的银行如何?”
“那不就等于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黄金又还给您了吗?”
“我会给您契约文书,像任何一个在我银行里有存款的客户一样正式!您绝对不用担心见不到您的金色爱人!”
“……我……这……”
“那您就抬着两箱黄金自己去找造船厂吧,埃德加先生和勒梅先生大概不乐意帮您抬。要是有人偷走或是抢走了它,也不关我的事……”
“好吧!”詹姆斯咬牙切齿,“给我契约文书!”
堂娜·伊莎贝拉是位好客的主人,她邀请埃德加在庄园暂住,直到他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为止。詹姆斯和勒梅沾他的光,也留在庄园过夜。当詹姆斯看到他客房里盛漫热水的浴盆、放在浴缸边的香皂、浴袍和一小瓶看起来像是精油的东西后,着实受到了惊吓。他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奢侈的款待。但是他想了想自己跟着埃德加忙前忙后,还被咬过一口,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洗完澡,穿上浴袍,叫仆人来收拾浴盆,自己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隔壁的阳台上,勒梅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个金色的项坠。詹姆斯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
“你在哈瓦那有房子吗?”詹姆斯问道。
“嗯。”勒梅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租了一间屋子。”
“你来哈瓦那多久了?你的口音真奇怪。”
“三四个月吧。”勒梅快速地说,好像这场对话打搅了他似的不耐烦,“我之前住在波士顿。”
“那可真够远的。”詹姆斯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跟人打牌连输五场的表情?”
勒梅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在堂娜·伊莎贝拉书房里的谈话……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勒梅赶紧否认:“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旋即又低下来,“我是说……你们讨论那个叛徒弗朗西斯买下黑奴的时候,我觉得把人当成商品一样衡量……这让我觉得不舒服。”
“波士顿没有黑奴吗?”
“有,可是……”勒梅古怪地停顿了一下。
“难道你是那个什么,”詹姆斯想了想,“我曾经听一个神父说,只要黑人成为基督徒,就不应被当作奴隶贩卖,你和那个神父是一样的吗?”
“我是废奴主义者。”
“废……抱歉,什么?”
“就是主张废除奴隶制。”
詹姆斯看了他一会儿,说:“这可真稀奇,我是说,我船上也有很多黑人,混血儿也不少,他们有的是自由人,有的是逃出来的。你觉得应该统统放他们自由?”
“‘放’他们自由这种说法不准确。自由不是奴隶主或者什么人赐予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我相信人人生而平等,这不言而喻的真理。”
他看了看詹姆斯,“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晚安,彭斯船长。”
他把手中那个金色项坠塞进口袋,转身走进客房。过了一会儿,客房的灯熄灭了。
“怪人。”詹姆斯咕哝一声,也回了房。
第二天,詹姆斯和勒梅一同用了早餐,却没见到堂娜·伊莎贝拉和埃德加。庄园的管家告诉他们,堂娜在白天很少出来活动,而埃德加大概是因为昨天晒了不少太阳,早晨感觉很不舒服,还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