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叛徒是所有血族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弗朗西斯此人十分危险,留着他终归是个巨大隐患。除掉他,对堂娜也有好处。”
少年笑了起来:“这可说不准。”
詹姆斯再度用手肘捣了捣少年的后背:“喂,说不说得准,可不是由你决定的。我们还没见到你家主人呢,你插什么嘴啊?堂娜·伊莎贝拉聘你当她的代理人了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
詹姆斯吹了声口哨:“哎哟哟,我从前听过一句俗语,叫‘宁得罪主人,不招惹管家’,意思是主人受过教育,温文尔雅,宽宏大量,就算得罪主人,主人也会原谅你的。可管家就不同了,就知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你——!”
“够了,彭斯船长!”勒梅喊道,“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的!”
少年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扬起马鞭,在马臀上狠狠一抽,两匹骏马吃痛地长嘶,撒开蹄子在土路上狂奔起来。土路坑坑洼洼,马车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般疯狂地上下颠簸。詹姆斯觉得自己如同骰盅里的一枚骰子,正被红了眼的赌徒摇来摇去,摇得他快把刚才喝下的酒都吐出来了!
“你慢点!慢点!哇啊啊啊啊啊啊!俗语果然是对的!不能得罪管家啊啊啊啊啊啊!”
当狂奔的马车终于停下时,詹姆斯第一个跳下车,弯腰狂呕起来。他吐得眼冒金星,真想直接昏过去了事。有人把他扶了起来,还往他手里塞了块手帕。他感激地用手帕擦净嘴角的呕吐物,抓着身旁那人的肩膀直起腰,这才发现那原来是埃德加。
他看看手里的手帕:“我回头洗干净还给你。”
埃德加捏着鼻子扭过头去:“不必了你留着吧!”
马车停在一座庄园前。这庄园是常见的殖民地样式,一共三层,白墙红瓦,墙上爬满藤蔓植物,每扇窗户外的阳台上都种着鲜花,门廊两侧的花圃里也栽种着各色花卉,足见女主人的喜好。
马车刚一停下,庄园中便有仆人出来迎接。两名中年黑人男子来牵马,三四个混血女仆拿着阳伞和折扇围住驾车少年,有人为他打伞,有人替他擦脸,有人给他扇风,仿佛他不是一介车夫,而是身在异国的小王子一般。
少年指了指詹姆斯一行人:“他们是我的客人,好好招待。”
“遵命,堂娜。”
詹姆斯眼睛发直:“你……你说什么?她们刚刚叫你什么?”
少年露出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摘下头上的宽沿帽。长长的金色发辫滑落下来,搭在肩上。
“我就是佩德雷加斯的伊莎贝拉。”
詹姆斯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埃德加(他也一脸茫然),又看了看勒梅(他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喃喃道:“上帝啊,我得罪主人了,您可真是喜欢开玩笑……”
“几位愿意赏脸同我共进晚餐吗?”堂娜·伊莎贝拉说着,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彭斯船长!彭斯船长,停下!不准吐在我身上!不要吐我身上!呃啊!”
注释:
①坎特伯雷大主教:英国国教牧首。虽然这里詹姆斯是在开玩笑,但巧合的是,历史上的1716年,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确换任了:前任大主教于1715年12月过世,次年新任大主教继任。
作者有话要说:
11
11、朗姆革命11 …
“说实话,您说‘共进晚餐’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要吃我。”
庄园的餐厅里,三位客人坐在桌边,一齐向女主人敬酒。堂娜·伊莎贝拉换回了女装,金发梳成蓬松的发辫,垂到胸前,发尾系着一簇鲜花。她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处于那种刚刚进入青春期、稍微打扮后就难以分辨究竟是过于野性的少女还是过于清秀的少年的阶段。
“呵呵呵,不是自愿献出的血我从来不要。”堂娜·伊莎贝拉坐在餐桌主座,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从加勒比海特产的鱼虾贝类到从巴西和墨西哥运来的鲜牛羊肉,从当地特色的热带水果到欧洲传统的甜食点心,丰盛之极,令詹姆斯简直以为自己到了穷奢极侈的巴比伦。而且如此之多的菜肴,竟只有他和勒梅两人享用,堂娜·伊莎贝拉和埃德加虽然同席,两人面前却连餐盘和刀叉也没有。
“尽管享用吧,彭斯船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堂娜·伊莎贝拉解释道,“这是为招待人类朋友而专门准备的食物。我们有鲜血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