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云回首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阿云在为他生气，高涨的怒火有所缓和，随即在见到他即将离去时再次爆发。

“阿云！别走！”沈言远拼命想抓住谢随云，血泪沿着脖颈往下将衣襟染红大片，手一次又一次挥空穿过谢随云的身体，要失去谢随云的恐慌使他整个人丧失了理智，越来越多的黑雾从脚底淹没他大半个身躯。

恶鬼不能踏出他死亡的境内。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抓住他，抓住他，让他留下来！

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蛊惑着他，现在不抓住他，以后他还会记起你吗？修真者的岁月漫长，你不过占了他年少时区区十八年的时光，他后面还有那么多个十八年，你真的不会被他忘记吗？

你难道还指望着他念着这一点点交情以后回来看你吗？别天真了，他只会重新交到新的好友，他们之间会和你们之前那样相处，你的影子会在他心里被其他人一点点代替。

你只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会有人代替你陪着他。

恶鬼面色狰狞，再无往日爽朗的面容，神色可怖。身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他让他往前走去抓住他，恶鬼明明怨气与血色冲天，却渐渐停止追逐，站在原地，执拗地盯着谢随云离去的背影。

快去抓住他！见恶鬼不动作，那声音气急败坏，要来不及了！

恶鬼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目送谢随云离去。

阿云！阿云！那声音惊慌起来，惶恐地试图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脑子里两个意识在打架，头痛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闭嘴！”沈言远怒吼，用极大的力气捶打自己的脑袋，一拳过去如云雾般散开又重聚，“我让你闭嘴！”

终究是沈言远占了上风，将那意识牢牢地压制在脑海深处。

你会后悔的！那意识怨毒地诅咒他，然后销声匿迹。

他会后悔的。

沈言远无比确信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锁住谢随云的四肢，让他只能留在他身边。但是这样做，阿云还会原谅他吗？

阿云是天之骄子，他迟早会在修真界闯出自己的名声，他要折断这样的阿云的羽翼吗？

他舍不得。

恶鬼仅存的善念让他现在死死压抑自己的渴望，双手颤抖，青筋迸出，再看一眼，再看一眼，阿云马上就要走出他的世界了。

再看一眼就好，阿云。

两步，一步。沈言远双眼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还有一步，谢随云停了下来，他吩咐长老让他先回去，长老犹豫一下，带着谢家的人撤走。

见人全部走干净后，他才转头，轻声叫沈言远的名字：“言远？是你吗？”一次是错觉，两次，三次那就肯定有问题。

谢随云刚刚似乎听到遥远传来沈言远很悲伤的声音凄厉地求他别走，他决定赌一次。

脑袋里绷紧的弦“啪”地一下断了。

我放过你了，是你自己要回来的，阿云，别怪我。

黑雾亲昵地缠上谢随云的四肢，熟悉的眉眼在黑雾后显现。

“阿云，是我。”他这样说。

第5章 鬼修

沈言远放肆地拥着谢随云，瞥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如以往般露出阳光的笑容：“阿云。”

“阿云，你怎么这么迟才来，我好痛啊。”他将头埋在谢随云颈窝处，毛绒的碎发蹭得他心里发痒。

谢随云沉默，随后沈言远感觉到他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声音干涩：“对不起，我来晚了。还痛吗？”

“还痛。”沈言远声音闷沉，谢随云信以为真，抬手回抱住他，手还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安慰他。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沈言远得意地勾起笑容。

沈言远向来擅长在谢随云面前装可怜来获得自己想要的，这次依旧不例外。他默默感受着谢随云对他的愧疚之情，一边贪婪地想，再多点，再多点吧，只有足够的愧疚才能增添砝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人在废墟中相拥了许久后，谢随云哄着让沈言远先放手，他先侦查一下沈言远现在的状态。

“不知道，应该是鬼魂吧。”沈言远不情不愿地放开他，但手依旧紧紧地牵着，谢随云担心他就放任他牵着。

看着谢随云沉思，沈言远不经意地道：“按我的情况，可能是个厉鬼吧。”

只有怀着深沉怨恨和不甘执念的人死去后才会无法往生，停留在原地不愿离去，成为凶残的失去理智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