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存在如此自然,让人哪怕意识到,也无法挣扎。
毕竟鱼如何能脱离她的水?
“只是一天不见,你的气息有了很大变化。”爱德华主动开口,“看来墙外的经历很精彩。”
日常对话很少使用气息这样的书面语。
清禾猜他想说气质,但一时没想到词语, 说劈叉了。
“我的气息怎么?”
爱德华面无表情:“臭臭的, 脏脏的。”
清禾:“……你措辞还挺可爱。”
“可爱是什么?可人、喜爱的意思么?”
这家伙是在装傻讽刺她,还是真的不理解?
在假设身边一切人都有可能被祓病毒寄生的前提下,无论爱德华说什么,清禾都觉得不对劲。
清禾决定先做正事。
“我受伤了,你要怎么检查?”
“多是撕裂挫伤, 最严重的是你使用的应急针,你细胞寿命至少因此减少三年。”
“你不用任何检查就这么确定么?”清禾狐疑地盯着他。
爱德华平静与她对视,蓝瞳澄澈如海。
他淡淡道:“对。”
以前的爱德华可不会这么说话。
简直有点……有恃无恐, 毫不遮掩的感觉。
清禾很想质疑,但膝盖与小臂传来的撕裂疼痛让她生生忍住了犀利言语。
不经常有那种预言么,原本大家相安无事,但就有嘴贱的非要挑破真相,于是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好奇心害死猫呢。
她现在离开肾上腺素的支持,全身都痛得要命,手臂要拼尽全身毅力才能抬起进行基本动作。
少女指.尖克制搭上他的掌心。
医生很自然地反握住, 卷起她的衣袖,目光细细检视。
一秒。
两秒。
平滑肌肤因为富有侵略感的目光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她寒毛直立,并合理怀疑,自己的紧张根本瞒不过对方。
“你只用看的么?”清禾打断他,“这样杵着,我胳膊很痛。”
“因为接触过很多脏污,要考虑从哪里清理哦。”他轻柔道。
不是这既视感根本强得无法忽视了吧!
而她的手腕依旧被面前的人类……也有可能是人皮怪物紧攥。
“最近刚开学,你不忙么?”清禾搜肠刮肚,试图将逐渐诡异的气氛转开,“你可是副院长。”
他微微一笑,沾了些碘伏,在她伤处轻柔涂过。
碘伏被风一吹,更冰冷了。
“我自己已经消毒过了。”清禾再度提醒,试图将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他们和我没有关系。”爱德华冷漠道,“院长会管理他们。”
这话说得倒是挺符合爱德华自己人设。
“那你家里人呢,你好像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爱德华干脆忽视这个无聊的问题。
“你喜欢这里么,清禾?”
“先遣组?”
清禾有些迟疑。
她只来了两天,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感情有多深。
但比起墙内,这里自由得多,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骚扰,她又是实力不错的关系户……想来如果呆得时间久了,她真会喜欢这里也说不定。
只是清禾不确定爱德华这么问的理由。
她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来都来了。”她说,“呆得久了自然会习惯的。”
“你应该和大家相处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
“否则你为什么会主动向她们求援。”爱德华温和询问,“是希望你那个名叫青蛇的新朋友来杀死我么?”
一股冷气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她确实敷衍爱德华的同时,也在默默按下紧急求救按钮。
——她认定祓神没有死,所以早给自己留了后手,只要遇到这样的情况,所有能够帮助她的人都会受到紧急求助。
她做得很隐秘,爱德华怎么发现的?
不,如果祂是祓神,那发现不了才奇怪。
“你怎么动不动喊打喊杀?我杀你干什么。”
“清禾,你好像变笨了。”
“如果不是你主动碰触肮脏秽物,我也不会来为你做清洁。”
“上次的袭击事件似乎让你出现了错觉。”
“你真的觉得人类能够杀死我么?”
爱德华唇边笑意始终未曾淡去。
在清禾惊骇地注视中,祂的容貌渐渐模糊……依旧是人类的轮廓,依旧是爱德华的眉眼,可祂完全不像他。
祂像、可恶,清禾无法描述,她看不出祂像任何人。
祂的面容仿佛隔了雾气,无法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中,她只能想到百貌之神。
祂可以是世间万事万物,绝不是人类常识所能轻易拘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