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喉咙里又痛又酸涩,他心中的愧疚快要淹没他,这些祸事就是因他而起。
“你要不要喝水?”小螃蟹端了水壶问他:“护士姐姐说你醒了如果不吐就可以喝水了,你想吐吗?”
裴颂摇摇头,忙用手去接水壶:“小心烫着。”
“不烫,是温水。”小螃蟹似乎很有兴趣照顾人,拨开裴颂的手给他倒水:“你别动,妈妈生病的时候我也这样照顾她的,我很熟练。”
宋斐然笑着伸手替她扶了一下杯子:“让她来吧,她一大早就打电话要来看你。”
裴颂却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怎么能让她照顾我?我的伤口不严重……”
小螃蟹把水递给他:“你只需要对我说谢谢就行了。”
“谢谢……”裴颂听她指挥的接过来,一口气把水全喝光了,喝的眼眶发酸。
小小的人健康的站在他面前,问他:还喝吗?伤口痛不痛?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饭?
每一句都像是劫后余生的“童话结局”,越幸福他心里的愧疚就越重。
他差点害了她们,他有什么资格躺在这里享受着她们的照顾?
小螃蟹没有待很久,她还要去上学。
裴颂见到了她的新“司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话不多,站在病房外等着小螃蟹。
不知道为什么,裴颂看到宋斐然把小螃蟹送出去,对新司机笑着说:“送完小螃蟹就不用过来医院了,中午和晚上准时去接她就可以。”
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新司机已经熟知了小螃蟹的行程和时间,并且宋总对新司机像是熟悉的朋友一样。
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招了新司机吗?
是不是……在裴军出现在小螃蟹学院门口那天,宋总就着手在招聘新司机?准备随时换掉他了?
裴颂头晕的厉害,看着小螃蟹离开,如鲠在喉,他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换掉他这个不称职的司机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甚至没有脸替自己争取,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宋斐然也只会更快开除他,他的赌鬼父亲就像个定时炸弹,只要活着就是隐患。
换任何一个父母也不会安心把孩子再交给他。
宋总……对他已经足够宽容了。
“要吃早饭吗?”宋斐然过来打开了桌子上的饭盒。
饭菜香飘出来,他听着宋斐然说是家里阿姨做的,小螃蟹特意给你带过来的,喉咙里就鲠得更厉害了。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
“对不起。”裴颂开口向她道歉,这三个字根本不足以表达他的愧疚:“因为我才发生了这种事,宋总您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是要处置你。”宋斐然把饭盒递给他:“先吃了再说吧,小螃蟹特意给你装在保温袋里,怕凉了,你别辜负了她的好意。”
裴颂伸手接过来,是粥和蔬菜、鸡蛋,粥还是温热的。
他坐在病床上低头一口一口地吃,喉咙里那些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看见自己没出息的眼泪掉进了饭盒里,怕被宋斐然看见,忙将头低得更低。
宋斐然却看得一清二楚,他还是那么容易因为愧疚而落泪。
她等他吃完,才抽出两份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一份是手术同意书,现在就签,我要给医院发过去。”她说:“还有一份是你的新合同。”
裴颂有些懵,接过去看见那份手术同意书上是他母亲的名字。
“你母亲的□□昨天就找到了,只是你在昏迷,现在需要马上手术,你同意就签字。”宋斐然把笔递给他。
裴颂抬头看她,红着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找到了?可以做移植手术了?太好了,这太好了……”他母亲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了一点生机,当然得签,马上签。
他接过笔毫不犹豫就签字,根本没仔细看,不知道已经换了医院,签完之后才想起来:“手术费我……”
“手术费、住院费,后续的所有费用我都已经替你垫付了。”宋斐然抽走了那份手术同意书,叫了一声门外的秘书,让她立刻给医院发过去。
“您替我垫付了?”裴颂心里的愧疚更重了:“多少钱?我……”他想说以后把他的工资全转给她来还,可又想到,他大概率要被开除了,所以换成了:“我一定还您,按照银行的利率还您。”
宋斐然笑了一下,抬抬下巴让他看下一份合约:“不用,我会从你的工资里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