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看到黑色的影子朝自己过来,立马就警觉起来,在那人伸手捂他的嘴之前就动手抓着那人的手,翻身将他按在了地上。
“是我是我!”那人惨叫着慌忙说:“小颂是爸!”
裴颂看清那张脸,要挥下去的拳头顿了住,眉头却皱了起来:“你又来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裴军。
“你把我拉黑了,我找你找不到就来这里等你了。”裴军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挨过打,赔着笑脸说:“你最近攒了多少钱?能不能借爸一点?”
裴颂的脸既冷漠又嘲讽。
裴军几乎要哭出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小颂,今天不拿出来五万块他们就要打死我了。”
“那就让他们打死你吧。”裴颂丢开他的衣领,根本不想跟他废话,他已经替他还的够多了。
“小颂你就忍心看你爸被打死吗?”裴军死皮赖脸的吼。
裴颂起身就走,却看见对面面包车上下了四五个人,每一个手里都拎着用衣服包裹的东西,盯着他,问他:“你就是裴军那个特种兵儿子?你退伍该拿了不少钱吧?”
裴颂听见身后裴军跑开了声音,他心里绝望的透不过气,是裴军把这群人带过来的,裴军为了不挨打一定和他们说,他有钱还债。
他不想打人不想犯法,可他想活命,因为他如果死了他躺在医院里的母亲就真的没一点活命的机会了。
“我没有钱,我也和他没有关系了。”裴颂知道这些人今天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想,今天可能没办法在十点前去看妈妈了。
闷热的天气打起了雷,半夜下了一场暴雨,让这个夏夜变得更加湿热,仿佛在热带雨林中,空气变得稀薄。
裴颂浑身湿透,坐在公交站台下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也进水关机了。
他低着的脸上湿淋淋地流着雨水和血水,手上也是血,死命按了几下黑屏的手机,认命一般绝望地将脸埋在了手掌里。
雨声那么大,夹杂着滚滚闷雷。
宋斐然在漆黑的卧房里,先是被雨声吵醒,才听见了哭声。
那哭声低低的,闷在被子里的。
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裴颂,上个世界的裴颂后来几年总会在下雨的夜里被伤疤疼醒,哪怕是伤疤已经完全好了,他也总会在雨夜觉得难捱。
起先她没有留意,后来有一晚她听见他起身去关窗,好半天没回来,坐起来看见他站在窗边无声无息地哭了。
她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有下雨,可我听见下雨了。
她那时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听。
“宝宝?”宋斐然听见哭声惊醒一般,转身去摸身边睡着的小螃蟹,掀开被子发现她闷在被子里偷偷哭。
“怎么了宝宝?”宋斐然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去摸她湿淋淋的脸,坐起身打开灯,将她抱进了怀里:“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螃蟹身上全是汗,脸上湿淋淋的一片,把头发都打湿了,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很小声地哭着。
“哪里不舒服宝宝?和妈妈说好吗?”宋斐然心都要碎了。
她的脸很红,像是发烧一样,潮湿的睫毛在灯光下眨了眨才睁开看她,像是没睡醒一样哭着小声说:“我再也不喝可乐了……”
宋斐然马上就明白过来,摸着她发红的右脸问:“是牙疼吗?牙疼对不对宝宝?”
她轻轻点头,又哭着认错:“对不起妈妈,我以后好好刷牙,不喝可乐……”
宋斐然既想哭又想笑,“不怪宝宝,是妈妈准许你喝的。”
她抱着小螃蟹起来找冰袋,她知道小螃蟹不是爱哭怕痛的人,小螃蟹来这个世界大多时候哭都是因为牙疼,那一定是很痛她才会哭。
怪她,是她对小螃蟹太没有节制了。
宋斐然被她哭得心软,拿出抽屉里的止痛药又很犹豫:“很痛吗?要吃止痛药吗?”
小螃蟹哭着点点头。
可以适量吃镇痛药,这是牙医给的应急药,宋斐然在心里劝自己,至少让小螃蟹好受点。
她化开镇痛药给小螃蟹,小螃蟹伸手抱住杯子喝药,她才发现小螃蟹手里握着的东西是黑发编成的手绳。
雨声被密封在窗户外,可宋斐然的心却在下雨一样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