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琦是头一回见莫永宁主动讨要零花钱，但她结合最近儿子的表现稍微想了一下，就也没觉得十分意外。

“要多少？五百够不够？”她边说边拿着手机给儿子转账。

“再给点吧。”莫永宁心里默默算了个五百除以六的人均，觉得这预算还是有些紧张。

“那就给你一千吧。”江琦在手机上输入完转账密码，按下确认键。

几秒钟后，莫永宁的手机就收到了零花钱入账的通知。

“谢谢妈妈。”他说。

江琦还不忘话里有话地嘱咐了一句：“对人家要大方点，没有小姑娘喜欢小气的男人。”

莫永宁一愣，随即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觉得江琦好像猜到了什么，并确定她应该是猜错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六中操场上已经停满了接送学生秋游的大巴。

莫永宁到得早，背着塞满零食的书包先去了趟教室。

教室里，同样很早就到了的几个五班同学已经围在一起打起了斗地主。

他们见到莫永宁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都感到惊讶。

“这里面……都是零食饮料？”其中一个男生问道。

莫永宁点头，奇怪地问道：“去秋游，书包里还能有什么？”

另一个男生拎起自己那个比莫永宁更鼓的书包，得意地说道：“我带了个足球，那边有个大草坪。”

“我还带了游戏机。”第三个男生说道。

第一个男生又说：“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前面两个一班，书包看起来也很重。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带了学习材料去秋游？”

他的同伴说：“听起来很荒唐，但仔细想来却很合理……毕竟他们班有好几个要去参加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没多少准备的时间了。”

“这个考试如果考上了的话，是不是就基本上解脱了？”

“是啊，不来学校都没关系了吧。”

正叼着根棒棒糖坐在自己座位上打手机游戏的莫永宁，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后突然用后槽牙咬了一下嘴里的糖。

万一苏云景考上之后不来学校了，那岂不是更难见到他了？

他顿时有了些紧张感。

时间差不多了，孙明亮在广播里通知还在教室里的同学尽快下楼上车。

操场上的大巴，每一辆大巴车头都放着一个写了班级序号的标牌，按照高三（1）班到高三（6）班的顺序依次排列。

莫永宁经过一班的旅游大巴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往车窗里看。

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最后第二排的车窗边看到了苏云景。

不出所料，他正在低头看书。

他的侧脸看起来很俊秀，看书的神情也沉静，莫永宁有些羡慕那本书。

要是什么时候他能这样盯着我看就好了。他想。

然而，当莫永宁心满意足地正要把目光从苏云景身上收回的时候，苏云景却不知为何忽然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四目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上了。

莫永宁吓了一跳。

但这时候再匆忙移开视线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只能尴尬地冲着车窗后面的苏云景笑了笑，僵硬地挥了一下手。

苏云景脸上闪过一瞬的吃惊，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抬手回了一个寻常的招呼。

莫永宁慌忙离开，在找到了高三（5）班的大巴并且上车坐定下来之后，心脏还在砰砰地狂跳。

怎么会刚好被看见……

他必须再谨慎小心一些。

学生到齐了，操场上的大巴车依次启动，按照班级顺序一辆一辆驶出了六中，往郊野公园开去。

一路上，莫永宁拒绝了张世成打牌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他在想，苏云景刚才也是坐在位置上透过车窗这么往下看的，这个角度和距离到底能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他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副痴痴的模样，会否怀疑，甚至发现他的心思？

大约一个小时后，六辆旅游大巴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郊野公园的停车场内。

车子停稳后，从上面下来了一群已经玩了一路吃了一路的满脸餍足的高中生。

钱兰萍刚才在车上就提醒大家下车后先不要分散开，先到公园里找个地方拍个集体照。

这是他们高中时代可能是最后一次的集体出游了，也可能是人能够到得最整齐的一次。

六中的毕业照拍摄会安排在高考之后，并不强制到校，有些人出于一些客观原因不能来拍摄，如需要去国外；或者出于主观原因不愿意来拍……

作为从教几十年的老教师，钱兰萍还是希望自己的每个学生都能够留下一些高中时代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