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64)
祭祀过后,空荡荡的谢氏祠堂中,只剩下了这叔侄二人。
“非得如此吗?”谢墨不解地看向谢瑾,“要想让北府后人从军,明明有无数的办法,您就非得如此吗?”
谢瑾刚刚应付完族中的长辈与兄长,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地动的消息传来后,他已连轴转了两天,实在劳累极了。
谢瑾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温和地看向谢墨:“北府后人不日即可渡江,少度,你不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可是就非得这样吗?您知不知道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您就非得娶郗归吗?甚至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她遮掩、为她抬高身价?”
赐婚的消息传开后,闾巷之间议论纷纷。
就连市井小民,也将之当作难得的笑谈。
他们不晓得王贻之、郗归离婚之事与桓阳之败的关系,只知道当朝侍中谢瑾出手绝人婚姻,自己却娶了那个和离的女子。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女子是谢瑾侄婿的妹妹,而她的前夫,则是谢瑾另一个侄婿的嫡亲兄弟。
至于建康城中的世家,他们虽然知晓郗归离婚的内情,却禁不住台城一次次传出消息,说谢瑾打在荆州起便倾慕郗归,求之不得,故而才多年未娶。
“您可曾想过,这样的消息传出后,以后要如何与琅琊王氏来往?两位姊姊又要怎样做人?”
“世家之间,为了门当户对而罔顾伦常结为婚姻的例子,难道还少吗?”谢瑾面色平静地答道。
“可你不是为了门当户对!”谢墨抬高了声音。
“不然呢?”谢瑾看向谢墨,“告诉圣人,说我想要染指兵权,所以才要娶郗氏女?”
“让她进宫。”谢墨没好气地说道。
“然后子胤帮着圣人掌兵,带着徐州兵和你的豫州兵角力?”
“姊夫不是那样的人。”谢墨反驳道。
“真到了那样的地步,形势由不得他不这样做。江左内忧外患,我们委实不能再分散力量了。”
谢墨扯了扯嘴角:“这样的话骗得了族里的人,却骗不了我。叔父,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荆州之事并非隐秘,别有用心者随时都有可能散布消息,我若隐瞒此事,等到尘埃落定,圣人知道消息,必会极为不满,倒不如一开始就摆到台面上来,让他知道我的求娶之心。”
“我不是问这个。”谢墨凝视谢瑾,“我是问,您果真没有私心吗?”
“这不重要。”谢瑾本不欲答,但终是拗不过谢墨的坚持,只好轻声说道,“我有。”
“我不想她进宫,不想她一个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面临险境。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两全的法子,我岂能再错过呢?”谢瑾在心中说道。
“可她是郗岑的妹妹啊!”谢墨低声吼道。
他与郗岑之间,不是没有情谊。
郗岑是他的师长,是他这么多年,除了叔父之外,第二个发自内心地崇拜与敬爱的人。
可在察觉郗岑与桓阳密谋颠覆之事后,他犹豫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前去问个明白。
令他始终不愿面对的是,郗岑一个字也没有否认。
谢墨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所知所学,无一不是忠君爱国。
他苦练武艺、钻研兵法之时,脑中不止一次地将王重、苏俊等叛臣作为假想敌。
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如此敬爱的师长,竟然也要做和王重、苏俊一样的事。
他不能接受,更不允许自己接受。
于是,沁芳阁内,他与郗岑割袍断义。
自此以后,二人之间,再无师生情谊。
七年过去了,他本来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决定把与郗岑有关的一切都深埋心底。
可谢瑾却要娶郗岑的妹妹?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谢瑾明白谢墨的意思:“当日嘉宾密谋废立,此事无可转圜。而今桓阳已死,颠覆之事无法再行,局面已与当日不同。”
“不是这样的。”谢墨摇了摇头,“她是郗岑的妹妹,他们是一样的人。郗归绝不可能对司马氏心悦诚服,她明明和郗岑一样危险!”
“愿赌服输。”谢瑾拿起茶盏一饮而尽,“若当真是我错了,你只管执剑而来,与我绝义。”
谢墨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看向谢瑾。
半晌,他自嘲地说道:“闹了半天,我竟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