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50)
“阿回,刘坚背后的主人,是不是你?”
“是。”郗归并不否认,他们要谈的还有很多,明确了这一点,对二人来说都更加方便。
谢瑾看着郗归,心中半是“怎会如此”的惊讶,半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两种心绪交织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郗岑并没有死去——他永远活在郗归心里,而往日里那个离经叛道的娇俏女郎,俨然又一个我行我素的郗嘉宾。
“这是一支军队。”谢瑾开口劝道,“阿回,这是一支军队,一支连桓阳都想握在手里的军队。你可知晓,一旦拥有了它,你将面临怎样的风险?”
“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郗归看向谢瑾,“的确,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去的很多年,我都在依附阿兄生活。可阿兄将兵符给了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再过那种因人成事、为人鱼肉的生活呢?与其寻求旁人的庇护,倒不如自己保护自己。你可以拥有权力,我同样可以。”
“你当然可以。”谢瑾看着郗归,眼中满是不忍和怜惜,“但你会遇到很多阴谋,很多不公,很多原本不必承受的东西。”
“没有关系,我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郗归淡然说道。
连伴姊那不幸殒命的阿姊都知道,在这样不公而动乱的世道里,只有像个男人一样地生活,才有资格博取活下来的机会。
娇娇女郎,只能任人摆布。
更何况,在那个她真正成长的世界里,在人生大事的选择面前,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做出什么特别的选择。
她是一个人,而非仅仅是个女人。
那么,她也要作为一个人,带着这支军队,搏一个入场的机会,完成高平郗氏三代人收复河山的夙愿。
就算真的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那也是荣耀的,值得的,是令她甘之如饴的。
如果她为了自己一时的安稳,像交易一般地送出这支军队,那么,她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阿回,你相信我。”谢瑾再次开口,殷殷劝说,“我会照顾好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你不必如此。我们回建康,好不好?”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郗归都相信,这一刻,谢瑾是真心做出承诺。
她并非不感动,也并不是没有爱。
怎么会不爱呢?
在经历过那样心心相印的爱恋后,往后一切所谓的爱情都显得那样地贫瘠和单薄,那样地不堪一击。
可生活中绝不只有爱情,更何况,今时今日,谢瑾对她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往昔的爱人,更是一种毫不费力的优渥生活,一个并非有意编织的温室般的厚茧。
她不能再走进这样的温室,她不能再沉醉于这样的生活。
她必须行动,以一种奋进者的姿态。
于是她说道:“你不该劝我,谢瑾,你不该劝我。这支军队诞生于江北,壮大于京口,从始至终都带着高平郗氏的影子。永嘉南渡何止万人,可祖父却是唯一一个兼具世家子弟与流民帅两个身份的朝臣。江左世家与流民之间,相隔岂止天堑?除了高平郗氏,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让这支军队信服。就连我,也只能凭借着高平郗氏的身份,凭借着阿兄的面子,勉强与他们达成共识。你不该劝我,这件事,由我来做,比谢家人做更加容易。”
她看着谢瑾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你应该帮我,好教这支军队真正渡过阿兄病逝的难关,重新凝聚起意志,成为江左一支骁勇的铁军。”
天完全亮了,浅淡的金光洒向江岸,带着几分慈悲的意味。
粥棚里再次冒起了热气,灾民们簇拥着,排成一条长队。
王含知晓了谢瑾来京口的消息,径直来江边接人,此时正在营地之外等候。
“去吧。”郗归开口说道,“你跟他去,正好在路上看看,这些北府后人的模样。”
“好。”谢瑾点了点头,这是一种他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到的重逢场面,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开口。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天寒雾重,你快进帐去吧。”
郗归回了营帐,将手中早已冰凉的暖炉递给南烛。
宋和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场谈判的结果。
“谢瑾与王含一道去刺史府议事,合作之事,等他们谈完再议。”
“怎么能让他们先凑到一起?”宋和焦急不已,“谢瑾本就想让王含接手京口,再交到谢墨手中。他们见面后,必会想方设法地夺走流民军,将我们逼出京口,您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