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361)
他要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 彻底将姚昶击败, 为此,甚至甘愿暂时放弃潼关与弘农,更遑论北方的冯翊、北地、新平等郡。
姚昶虽痛骂桓元的意气用事, 但却无可奈何, 只能整顿军队, 奋力一战。
然而,连连战败的军队, 终究比不过锐气正盛的桓氏兵马, 姚昶终于在除夕夜大败于桓氏, 只能于大雪纷飞中仓促西逃。
桓元看着越来越厚的积雪,没有接着去追,而是在安排好扶风郡的防务后,带着亲兵,策马回了长安。
这是桓元在长安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座古老的都城, 曾是其父桓阳一生的执念。
当年桓阳北伐, 驻军灞上,距离收复长安仅有一步之遥。
可那时江左却传来了种种不利于北伐的消息, 桓阳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拿下长安,更害怕在长安作战之时,江左突出变故,自己被断了后路,北伐军也会因此落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于是,权衡利弊之后,桓阳终究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做法,退兵回了荆州。
在后来的许多年中,这次撤退始终是桓阳下半生最大的意难平。
他临终之前,耿耿于怀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因为谢瑾阻拦而未能等到的九锡之礼,另一个便是曾近在眼前但终究未能收复的长安。
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总以为往后还会有无数的机会,可事实却往往并非如此。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刹那间的动摇,一次犹豫摇摆的放弃,常常便意味着一辈子的错过。
桓元曾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出于种种顾虑,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长安,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可却始终无法在心中真正放下,最后只能郁郁终日,抱憾而终。
桓元知道,父亲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所谓的稳妥,为了往后千百年有个干净的身后名。
可司马氏江山的稳妥,与他一个姓桓的有何关系?
他退了这一步,难道史书就不会将他视为乱臣贼子了吗?
不会的。
只有胜利者,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力。
真正皇权在握之人,又何必惧怕刀笔吏的阴谋?
桓元嗤笑一声,策马入城,于纷飞的大雪之中,观察这座古老的城池。
在他的想象中,这座代表了前汉辉煌与中朝历史的城池,应当如王朝般巍峨恢宏。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鹅毛般的大雪遮掩了血迹与脏污,可却无法遮盖这座城的破旧与萧条。
桓元从小就梦想着一个金碧辉煌的长安,一个古朴厚重、承载了汉人千年历史的长安。
可当他真正踏入长安,才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瑰丽与盛大。
它繁华又破败,简洁又狡诈,每一条街巷都充满了矛盾的元素,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班孟坚《两都赋》中那种“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的宏伟。
或许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冷酷代价——战乱不仅夺去了无数百姓的性命,也摧毁了长安城全盛的生命力。
在这个乱世,一切都是折衷的。
好的坏的掺杂在一起,就连胜利都显得没有那么炫目。
“不过没关系,我终究还是到了长安。”桓元这样想道。
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颇为自豪——他完成了父亲乃至江左无数人物都未能做到的成就,成为了江左立国以来,唯一一个收复长安的汉人。
“举头见日,不见长安”,那是属于元帝的遗憾,不是他的。
如今,日光与长安,都在他的脚下。
桓元开怀长笑:“有这样的功劳在,谁又能再用北府军的战功,来抹杀我的成就?”
太昌九年的新年就这样到来了。
长安内外,桓元的手下正在尽情地盘剥劫掠,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
而桓元则在接受着他父亲未能得到的三秦豪族的恭维,内心颇有些飘飘然。
建康城中,收复长安的消息,已然沿着丹水与大江,传进了台城之内。
无数世家正在度过一个难言的元旦,在为长安喜讯高兴的同时,他们忍不住去猜度这件事对于朝堂的影响。
郗归虽不太听劝,可到底处事公道,不会乱来,那桓元可是个疯子,若是他往后胜过了北府军,那他们岂不是得在这疯子手下活命?
一时间,这些人竟比郗归还盼着北府军快快收复洛阳,好杀一杀桓元的风头。
对于这种种心思,谢瑾心知肚明,可却并未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