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346)
“荆州坐拥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梁、益二州丰饶的资源,如今已堪称唾手可得。”
“对此,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不如我将这虚名让给你,你把梁、益二州给我?”
“姑姑说笑了。”桓元不急不缓地回道,“梁、益二州如何,那是我自己的本事。我确确实实地帮了江左,总不能因为我自己有本事,江左便要赖账吧?”
“你的确帮了江左,可更是为了帮你自己。”郗归轻笑着摇头,并未因这番狡辩之词而出现动摇。
她看得很清楚:“赏赐是王朝对于其臣子的馈赠,可你,子皙,你扪心自问,自己算是江左的臣子吗?”
“一个威逼朝廷颁布诏令、让自己同时兼领江州刺史的人,凭什么再以臣子的身份,向江左讨要好处?”
桓元嗤笑一声:“姑姑,你这样说我,可你又如何呢?北府军日渐壮大,威逼皇权,甚至连一个傀儡皇帝都不肯立,难道你便是江左的忠臣吗?”
“我当然不是。”郗归扬眉说道,“可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代表江左、代表中枢的是我,而不是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清楚。”
“所以,姑姑,你什么都不肯给,对吗?”桓元缓缓问道。
郗归从容地看向他:“等时机成熟,你自行决定,是否要自荆州北伐。收复长安这样的大功,我不与你抢,如何?”
桓元没有说话。
待到军队修整完毕,他无论如何,也会去拿这一份功劳,去实现桓阳当日未曾做到的野心,为自己添上一块举足轻重的筹码。
郗归根本拦不住他,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承诺毫无意义。
可这毕竟是一个保证,无论如此,骁勇的北府军总是一个威胁,郗归若能承诺北府军不插手长安,倒也并非不算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东西——尤其是那传说中的神器——看来是拿不到了。
双方就这样达成了一致,郗归把玩着茶盏,看着桓元离开。
南烛忧虑地问道:“女郎,长安——我们果真要放弃吗?”
郗归缓缓摇头:“且看着吧,桓元做不到的。”
桓元的脾性决定了这支军队的风格,即便符石大败,长安也依旧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那里有无数的胡人势力,有盘根错节的汉人大族,而后者,并非仅仅能够凭借武力撼动的存在。
帝王之兴,必有驱除,攘除胡虏的事业也一样。
动手的先机,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利。
元旦过后不久,台城便颁下了拜郗归为侍中的诏令。
这虽只是一个虚号,可却是位列三公的无上荣耀。
北府军的胜利赋予了郗归获得这一称号的底气,这场堪称卫国之战的大胜,让任何人都不能明着反驳王皇后的这一提议。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另一位执政臣谢瑾的一力推动。
就这样,郗归终于获得了不亚于其祖父郗照的荣耀。
有史以来,代表三公的金印紫绶,第一次与一个女子的姓名联系在了一起。
北府军诸将士因这辉煌重现而激动不已,他们清脆地看到,可以预见的光明前途摆在自己面前。
他们再不必一辈子屈居人下,受那些世家子弟的为难了。
对于女军而言,这荣耀还代表着另外一重意味。
从今以后,江左人人都会知道,朝堂之中,出现了一位女司空。
史册会记住这一点,会让千秋万代之后的读者,仍然铭记,是在这个时代,出现了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司空。
而对于女军将士而言,更为切实的影响是,作为司空的郗归,将会开衙建府,树立牙旗,真正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被所有人承认的班子。
一群优秀的女性,将随着这件事的推进,真正走到人前,而不仅仅是作为只在徐州受到认可的女兵、女将与女官。
南烛、伴姊、潘可、迟眉、喜鹊等等,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官服。
她们领受郗归的恩德,接受北府的教育,并不认可江左这套腐朽的体制。
可那又如何?
时至今日,她们所需要的东西之中,恰恰包括这个陈旧王朝的任命。
她们要用真切的现实,让更多的女性看到,女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与奋斗来获得什么。
她们要用来自这个腐朽体制的认可,去积蓄更多推翻它、颠覆它的力量。
女司空、女司马、女参军、女长史,共同缔造着一个新的历史。
有朝一日,她们一定会让女子成为司空、成为司马、成为参军,变成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