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211)
郗途在台城为官多年,看惯了权臣们借着皇室的名义互相攻讦的事迹,所以很快便明白了宋和的意思:“你想让我开口,去帮你劝说女郎?”
他冷冷地问道:“宋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郗途语气生硬,可宋和却并不怵他:“凭您是女郎的兄长,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会真正为女郎打算的人。”
坦白说,此前宋和一直以为,郗途之所以执意带兵东征,是为了在北府军和三吴地区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可当他到达吴兴之后,却发觉情形并非如此。
郗途在三吴的所作所为,无不遵照郗归先前的吩咐,就算有需要临时做主的紧急情况,也必会及时补报郗归。
与此同时,他虽令部下在会稽推进分田、插秧、入籍等事,却从不插手其余二郡的政务,甚至很有些“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的避嫌意味,言谈之间每每提及“女郎如何如何”,丝毫不为自己居功,反倒不遗余力地为郗归造势。
对此,宋和疑惑极了。
他发自内心地嫌弃郗途的愚蠢,觉得自己倘若处于他的位置,必然不会止步于此,而是会作为高平郗氏这一代唯一仅存的嗣子,想方设法地将北府军抢夺过来,成为徐州真正的主人,甚至于,未来新朝的主人。
可郗途却仿佛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个懦弱的世家子弟。”宋和这样想道,“战场上的勇猛并不能掩盖其内心的孱弱,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成就大业。”
宋和看不起郗途的这种心态,但却觉得可以藉此说服郗途,让他帮自己在郗归面前说话。
军帐之中,郗途目光如炬,打量着宋和的每一寸表情。
宋和则自觉理直气壮,并不畏惧郗途的审视。
他笃定地说道:“女郎天资卓越,世所罕见,可却是个女子。单这一点,就会令她受到不少非议,难以顺顺利利握柄操权。建康城中的世家,如若联合起来,利用女郎的性别与司马氏的身份,合力进行讨伐,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在下作为女郎的下属,自当为女郎分忧解难,为她减少障碍。”
郗途嗤笑一声:“你娶了庆阳公主,就能帮到她了?”
“将军,无论如何,庆阳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她对我们的支持,无异于司马氏内部的瓦解。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并非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政治上的象征,一个有力的符号。一旦她投靠北府,便是明晃晃地对着天下人宣告——倘若司马氏有德,又怎会连皇室都倒戈相向呢?”
宋和一条接着一条,说得头头是道:“再者说,女郎自接手北府军以来,行事过于雷厉风行,又向来站在平民百姓这边,很难不令世家心存顾虑。庆阳公主曾经阴谋出手,毁了女郎的前一段婚姻。女郎若能不计前嫌,与存有私怨的司马氏公主都和平相处,那么,那些仍在观望的世家大族,必然会觉得放心得多。如此一来,女郎的敌人自然会变少。”
“将军,您觉得呢?”
郗途心里明白宋和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又觉得此人向来诡谲,自己绝不能轻易给出承诺。
于是他冷冷地回道:“如此大事,女郎自会做主。我出兵在外,不该插手女郎在京口的决策。”
“将军说的是。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宋和听了这话,并未多做纠缠,而是有礼有节地告辞出帐。
他走之后,郗途抿了抿唇,重重地将一本兵书扔到案上。
第126章 潘可
“您这是做什么?”阿照刚掀开帘子, 便看到摔书的这一幕,难免埋怨郗途不爱惜身体,“这样热的天气,回头要是扯到伤口, 迟迟愈合不了, 那可如何是好?”
他一边说着, 一边心疼地拿起那卷被扔到案上的《尉缭子》。
“这可是女郎亲自教匠人制的版,江左第一本雕版印刷的兵书, 您怎么能这么乱扔呢?”
郗途被他念叨得不耐烦:“拿走拿走, 这样的书京口有的是, 女郎之所以做这些东西出来,就是为了让人人都看得起书,不是为了让你把它当作宝贝供着的。”
“那也不能糟蹋东西啊。”阿照嘟囔着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糟蹋东西了?合着这还是什么一碰就坏的金贵玩意了?”郗途被宋和气得不行, 说话也难免带着几分火气。
阿照不说话, 只好生将书放好, 然后绕到郗途背后,察看他背上的伤口有没有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