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205)
阿耶和阿娘明明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交恶,可却因为没有生出一个儿子,便要处处为人指摘,事事低人一头。
喜鹊本以为天地之大,处处都是如此,以至于不得不做好了有朝一日向这不公现实屈服的打算,可郗将军却说,他们只看本事、不论男女。
他说北府军的蒙学招收女学生,说女子也能出将入相、为官做宰。
喜鹊心中第一次萌生了一个无比强烈的想望。
她想要去京口,想要亲自看那郗氏女郎一眼,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
她要看看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变成那般模样。
喜鹊想:“我一定要去京口,在那里,阿耶阿娘可以挺直腰杆做人,阿娘也能获得她应有的名声。”
“而我——”她想,“我要去从军,我要进学堂,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好好看看,我文喜鹊,要比那些男人优秀得多。”
喜鹊利落地擦了把眼泪,向郗途道谢告辞。
她搀扶着文叟,在众人的议论中,挺直脊背,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阳光洒在她面前的土路上,喜鹊的心简直要比太阳还要灼热,她丝毫不在乎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只想尽快回家,尽快前往徐州。
第123章 刮目
三吴发生的一切, 并未超出郗归此前的预料。
徐州军户的待遇传开后,很快便有勇武之人成群结队地前来投军,想要靠着一身气力和一腔悍勇,为自己搏取一个功名, 从此不必再日日下田劳作, 世世代代地出不了头。
东征大军很快便扩充到了一万三千人, 他们平叛,剿匪, 屯田, 分地, 怀着一种极高昂的士气,在一个又一个地方留下属于北府军的印记。
烈日炎炎,郗途刚刚结束一场战事, 回到营帐之内。
帐中寂然无人, 他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从水盆中舀出一勺水,冲了冲手上的血污, 然后才一层层卸下盔甲, 扯下粘连在身上的衣衫, 狠狠拧掉上面吸满了的汗水和血液。
护卫阿照一路小跑,带了军医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将军顶着道还在流血的狰狞伤口,以一种必然牵动伤处的姿势,拧着脱下来的脏衣。
“我的好将军,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阿照一边埋怨, 一边接过衣服,按着郗途坐到书案旁, “那衣服有什么要紧的,非得现在去拧?您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军医快些过来:“黄伯,麻烦你快给将军看看,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看到阿照和黄池的瞬间,郗途眼中的疲态便一扫而尽。
他深知主帅的状态对于军心士气的重要性,所以从不允许自己表露出任何消极表现。
军医黄池见惯了这般逞能的伤患,一句都不想多说,只沉默着打开药箱,冷冷吐出一句“转过来”。
郗途侧过身体,让伤处对着黄池,嘴上却分毫不让,一句句反驳着阿照方才的话:“我心里有数,这伤口不在要害处,不打紧的。还有那衣服,我看全都已经越洗越薄了,必是因为你们犯懒,总要攒一堆衣服才洗的缘故。女郎从前说过,汗液长期浸着衣服,会损伤布料里的什么纤维——”
军医拿出镊子,开始夹取伤处残留的细小布料。
军中都是粗人,以至于黄池只讲效率,从不注意什么轻重。
镊子深入伤口的瞬间,郗途猝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比挨刀的那会还要更痛些。
他握紧拳头,咬牙说道:“我看就是之前没及时洗衣服,将士们的衣衫才会坏得这么快。”
“行行行,我这就去洗,行了吧。”阿照撇了撇嘴,略带埋怨地说道,“女郎从前跟东府大郎君说着玩的话,您倒是当真了。再说了,您真要听女郎的话,怎么不知道让她少操点心?回头受伤的消息传到京口,还不是惹得女郎担心?”
郗途咧嘴笑道:“那你可是说错了,她才不会担心呢,只会觉得我身先士卒,堪为表率,得好好给我记上一功才对。且看着吧,说不定这旬校场的学习材料里,就有我受伤的事呢。”
“您就贫吧。”阿照撇他一眼,“等下次女郎来信,看她会不会骂你学艺不精,以至于身为主帅,竟会在三吴这种战场上受伤?”
“三吴怎么了?”黄池开始消毒,郗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咱们今天对战的可不是寻常叛军,而是与孙志勾结的会稽山匪。这些人在此地称王称霸十多年,可比那些拿着农具的叛军厉害得多。哎呀黄伯你轻点,你这是治伤呢,还是给我上刑呢?那土匪拿刀砍过来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