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201)
无论是他还是郗归,其实都很清楚, 自利是人的本能, 他们之所以能靠着分田来瓦解孙志敌军,正是依靠了这一点。
于是, 为免这类田地的所属权出现争议,郗途命人草拟文书,雇佣这群百姓来耕作,在完成荒田插秧的同时,尽可能规避也许会出现的风险。
与此同时,他还签了些人帮着做些打扫战场之类的活计。
这两项举措落实后,大大加深了吴地百姓与北府军将士之间的接触。
北府军刚到会稽时,许多百姓对将士们极为畏惧,生怕被抓去服徭役兵役,或是因孙志叛军的缘故而受到牵连。
可北府军却从不株连民众、抓捕壮丁,反倒是给他们一一分了田地。
就在这做梦一般的日子里,当地百姓与北府军将士的接触逐渐变多。
他们开始在言谈中了解徐州如今的样貌,对自家往后的生活也多了几分盼头,直恨不得北府军永远都待在三吴,以免那些世族在大军走后卷土重来。
高权很快就发现了百姓们的心理转变,他与郗途商议一番,觉得郗归此前所说的时机已经到来,于是便命将士们有意无意地,向三吴百姓透露北府军中的种种待遇。
诸种待遇之中,有一条颇为引人注目——凡北府军将士之子,无论男女,均可在年满七岁后,免费进入军里设立的蒙学就读,学习识字、算术、经义、军史等知识。只要通过相应的考校,便可进入徐州书院读书,学习经纶世务的大道理;抑或是考去专学,学习记账、仓储、木工、护理等本领。
消息刚传出的时候,百姓们大多并不相信。
无论在中朝还是江左,知识一直都是权贵们才能学习的东西。
他们垄断了知识的传播与解释,以至于一本好书往往价值连城,就连传抄本都有市无价。
那些没落寒门,或许还能凭借着过往累世传经的积累,勉力培养出几个读书人。
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他们中的很多人,却从来都没有摸到过书本的影子。
不说读书,就连拜师学艺,也需要付出束脩。
而寻常贫苦人家,一日两餐尚且艰难,又有谁能长年累月地负担起束脩和节礼呢?
可若不如此,就只能把孩子送去作学徒,从此任由师傅打骂教导,长久地待在师傅家中,不得与亲人相见。
正因如此,关于北府军蒙学的种种消息,才更加令人感到震惊——这学校竟是免费开设,不需要任何束脩,学子们也不必与亲人骨肉分离,可以每日都返回家中?
百姓们大多觉得不太可能,可将士们言之凿凿,他们听得多了,不免有几分动摇。
再加上施粥施药和入籍分田这两件事打下的好基础,郗归如今在三吴的名声可谓好极。
百姓们恨不得给她设庙立祠,对于她麾下北府军的种种说辞,难免会更信几分。
消息传开后,几个年轻人思来想去,终于鼓起勇气,趁郗途领着部将们带头做农活的工夫,跑去田间求证。
郗途听了他们的问题,笑着擦了把汗,指了指旁边草棚外张贴的布告。
“你们可知那是什么?”
“安民布告呀。”一人不假思索地说道,“大军来的那天,附近就贴上了好些这样的布告,军中的兄弟还念给我们听了哩。这布告好记得很,我们现在都会背了。”
郗途听了这话,笑容更甚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你且说说,这布告上讲的东西,北府军可是都做到了?”
布告白纸黑字,以四言民歌的形式,规定了北府军与三吴民众相处的种种纪律,譬如“爱护百姓”“买卖公平”“不得扰民”“严禁欺诈”“犯纪重处”等等。
“做到了做到了!”另一人高声插嘴,语气很是激动,“再没有比咱们北府军更好的军队了,郗将军不仅没抓壮丁,还给我们这些人付工钱。你们来了这么些日子,我等从未听说有何扰民行凶的恶行。”
郗途听到这里,严肃地点了点头:“军令如山,这纸上写的,便是我们的纪律。我等既将北府军军户的待遇公之于众,那就绝对不会骗人,否则一律以欺诈论处。”
“欺诈?”
人群中传出了一道惊诧的声音,他们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官长们的特权,从未听谁说过,将军竟不能欺诈小民。
可北府军是如此地与众不同,百姓们想到军中的纪律,想到自家分到的数亩田地,不由对郗途所言更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