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63)
这一巴掌很实在,肉贴肉的,檀韫的手掌心都麻了。他放下手,在袖袍中细细地打着颤。
傅濯枝也被打麻了脑子,呆呆地偏着脸,过了好几息才把脸正回去,抬手捂住嗡嗡发麻的脸颊,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你打我?”
你还有心思笑?檀韫:“……”
他看着傅濯枝笑,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说:“世子怨我,要设计害我吗?”
“我不怨你,”傅濯枝茫然,“也没有设计你。”
“此处只有你我,您死了,我脱不了干系。”檀韫认真地说,“世子的命,我还不起。”
“不必担心,”傅濯枝安慰道,“我已经写好了遗书,证明我的死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檀韫咬了咬牙,“世子好细致好体贴好妥当啊。”
傅濯枝没想到会被夸,一时很惊喜,羞赧地说:“多谢。”
檀韫沉默了一瞬,又是一个巴掌抽过去,这下对称了。
“我回答您之前的问题,世子,我是在打您。”檀韫把手藏回袖中,微微一笑,“世子不惜命,拿自己的性命随意开玩笑做赌注,哪怕到了御前,陛下也要打您。”
“陛下陛下陛下陛下!”傅濯枝的脸,眼睛,脖颈都热了起来,被嫉妒烧红了,“你能别提陛下吗?”
檀韫说不能,冷漠道:“您把我的舌头割了,我就不能提了。”
“……”傅濯枝气得打颤,转身几步捡起地上的软剑,回头逼近檀韫,“张嘴。”
檀韫站起来,真把嘴张开了,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好,好吧。”傅濯枝下不去手,伸出左手攥住檀韫的手腕把人往外带,他用剑把后头那幕红帐劈开,随手扔了剑,拽着檀韫往外走,“温热水,雪玉膏!”
没人应,但他们刚走出院门,一个长随就端着水盆出现了。
傅濯枝将檀韫的两只手摁进水中,感慨道:“劲儿还挺大。”
原来是给打人的用么?
檀韫一愣,轻声说:“世子的脸没长刺,我扇您两巴掌,手上又不会落伤留疤,不必用上雪玉膏这样的金贵药。”
扇、扇巴掌?长随端盆的手一抖,把脸埋得更低了。
泡了一会儿,傅濯枝把檀韫的双手从水中提出来,“伸平。”他命令着,接过下头人送上来的巾帕把那双伸平的手包住,轻轻地擦拭干净。
帕子拿开,傅濯枝蹙眉,“肿了!”
檀韫看着自己的掌心,纠正并且提醒道:“只是红了,看着显肿,世子先顾着自己吧,您才是挨打的那个。”
“雪玉膏除了可以消除疤痕,还有降温消炎的功效。”傅濯枝接过另一个长随呈上来的小罐儿,拧开后一股脑儿全倒在檀韫掌心,这药清凉,那双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白皙透红的指腹轻轻蜷起。
傅濯枝睫毛一颤,用指头轻柔地替檀韫抹好药,收回手,清了下嗓子,“……等它晾着。”
檀韫看了看自己湿亮的掌心,垂下去,“多谢世子。”他抬眼看向傅濯枝,“请世子敷药。”
傅濯枝说:“你在担心我吗?”
“世子花容月貌,伤了半点都是遗憾。”檀韫说罢作揖,“我情急之下对世子动了手,任凭世子责罚。”
傅濯枝说:“你明知我不会罚你。”
檀韫淡声说:“我不知。”
傅濯枝蹙眉,“你凭什么不知?”
檀韫反唇相讥,“我凭什么要知?”
“好吧,”傅濯枝退步,“那你现在知了?”
檀韫也放柔语气,“知了。”
在场三个长随:“……”
“我帮你上药,”傅濯枝提要求,“为着公平,也该由你来帮我上药。”
上药本没什么,但放在他们两人中间,未免有些暧/昧了。檀韫拒绝道:“可我没有让世子帮我上药。”
傅濯枝说:“就算是我一厢情愿,可药到底还是上了,这是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
“……世子这话好没道理。”檀韫说。
傅濯枝摊手,“我这个人就不是个道理。”
也对,檀韫无法反驳,只看了眼托盘上的空罐儿,说:“那就请世子再拿一罐药来吧。”
“没了,”傅濯枝说,“就这一罐。”
檀韫忍耐道:“世子府只买得起一罐药?”
“你也说了,雪玉膏是金贵药,一小罐的价钱能在雍京买一间铺子了,更要紧的是有价无市,每年就产那么些。”傅濯枝无奈道,“我是世子,我有钱,可我也不会制这药啊。”
檀韫觉得手突然又烫起来了,继续忍耐道:“那就请世子拿别的药过来吧。”
“疗愈肌肤的药没有比雪玉膏更好的,”傅濯枝骄矜地说,“我只用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