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羽的目光失去瞭焦距，木訥隨蕭清鶴進瞭臥房。蕭清鶴又加瞭銀絲碳，取瞭一套幹凈的男裝出來。

“來，快換上。”蕭清鶴這才發現薛晴羽不對勁，相比出門時的歡喜，此刻的薛晴羽目光格外陰鷙。

蕭清鶴隻好取瞭熱帕子替薛晴羽擦拭臉上的雨水，溫柔詢問：“可是出門遇上事瞭？”

“蕭清鶴，薛傢印信呢？”薛晴羽不答反問。

蕭清鶴正垂眸照看薛晴羽，聞言長睫毛顫動，半晌未開口。

薛晴羽已然猜到一切，絕望直視蕭清鶴：“蕭清鶴，你到底想幹嘛？”

“薛傢印信是他唯一的心結，我們隻能先博得他的完全信任，置之死地而後生。”蕭清鶴的表情顯然已籌劃許久。

“你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死的是我薛傢軍，生的是薛傢的名聲！用無辜將士的鮮血，換我這個薛傢之後的自由，值得嗎？”薛晴羽大吼。

蕭清鶴初次見薛晴羽動怒，手足無措，想開口卻無從解釋。

“要成事，總要有所犧牲。哪次頒佈新政，不涉及利益更疊？而且，我會與詔獄裡應外合，屆時……”

“啪——”蕭清鶴尚未說完，薛晴羽一個巴掌打在蕭清鶴臉上，二人面面相覷，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不可思議。

“蕭清鶴，你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將薛傢印信交出去！你不配成為我在這世間最信任之人！”薛晴羽說完，頭也不回推門離去。

蕭清鶴緊跟出去，隻看到一抹嬌俏的身影飛上屋簷，消失在雨幕中。

“晴羽！”蕭清鶴對月疾呼，心知薛晴羽性子剛烈，此番離別，再難相見。思及此，心口處隱隱作痛，一股腥甜之氣蔓延至喉嚨。

“發生什麼……”趙舒聽聞動靜，自隔壁苑出來，話說一半，便看到蕭清鶴吐出一口鮮血，栽倒在地。

“蕭大人！”

宮門早已下鑰，趙舒取瞭皇牌入宮，禦醫院聽聞，桑鴻親自冒雨前往蕭府。回府的路上，趙舒邊駕馬車邊心生感慨，上次拿皇牌入宮，還是為著薛晴羽呢，真是物是人非。

桑鴻片刻不敢耽誤，直奔蕭清鶴床鋪旁。蕭清漪已經備好瞭一切，隻等禦醫登門。

雨勢逐漸小瞭，桑鴻撫上蕭清鶴手腕後開口：“蕭少師這是急火攻心啊！近日可有什麼緊要的事，讓他一時受瞭刺激？”

趙舒和蕭清漪面面相覷，反應極快：“主子的事兒，哪是我們當奴才的可以過問的？蕭少師一向關心民情，許是近日聽聞瞭不好的事。我們需的盡快醫治好他，方能讓蕭少師繼續為聖上分憂啊！”

“趙公公說的極是，下官這便開幾味方子，公公盡快煎瞭給蕭少師服下。”

蕭清漪悄悄豎起大拇指，趙舒溫柔一笑，將桑鴻一直送到禦醫院。桑鴻下瞭車，欲言又止。

“桑院使，掌印的事，已經過去瞭。那日是在大殿，衆目睽睽，即便不是你，亦會有旁人。掌印亦是行醫救命之人，想來不會介懷。”趙舒微微拜謁，架馬而去。

薛晴羽連夜奔逃，卻不知該去往何處。深夜，街頭一個人影都沒有，薛晴羽待雨停喊出朱效。

“我知道薛傢軍離散多年，拜托你想想辦法，盡可能通知到每一位，若看到薛傢印信，不必歸來，並非是我號召。”

朱效一直暗處跟隨薛晴羽，目睹瞭一切。薛傢軍的確隱身各處，不便通知，隻以印信為令。

“少主心意，屬下先替薛傢軍全體謝過！隻屬下能第一時間聯系的，唯有昔日親信。薛傢軍一向層層傳遞消息，旁支隊伍隻怕兇多吉少。此外，他日事出匆忙，王勉替少主調包瞭梨花落。這兩日回京，屬下已取回。”

薛晴羽點點頭，似乎早料到一切：“事成後，我們在道觀見面，你帶著梨花落先去等我。”

薛晴羽也未閑著，蒙上臉，戴上鬥笠，躲在深巷至天明，隻等寶玉軒開張。薛晴羽到望月樓便想起來，王瑜緣何眼熟，此人分明是錢傢抄傢時奔走的賬房先生！

錢星玥撤離京城，留下一直跟隨的王瑜，這王瑜定然是錢星玥親信，京城的主要暗樁之一。既如此，便能想到和錢星玥聯系上的方式。

“我要見你們掌櫃。”薛晴羽進瞭門，將阿杏當日給她的腰牌包好，遞給店小二，“請把這個給他，他看後自然明白。”

小二進去不多時，王瑜跟著出來，還是薛晴羽記憶中那張臉，隻更添老練。

“姑娘快請進。”王瑜對薛晴羽笑臉相迎，又轉向小二，“你在前頭看店，莫要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