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想了想,便摘了几棵,拢在袖中,书生道:“不赶的话进来喝杯茶如何?”
吕仲明心道我俩哥们还一屁股血淋淋地趴在床上,就先不喝了罢,然而还没说出口,却见那书生带着期待的神色,似乎有话想与他说,便只得点头,跟着书生进庙宇里去。
破庙内尽是蛛网,昏暗的阳光从破洞内投射出来,照在佛像脸上,那佛像以沙白石铸成,久经岁月,已布满灰尘,然而慈祥面孔,却看得吕仲明心中一震。
那道士问明情况,吕仲明对身穿道袍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一见之下便将其划为自家人。
当然,张须陀的部队乃是官兵,现在又是来剿匪的,说太多万一泄密很危险,吕仲明便随口胡诌了个缘由,告知那道士,自己有两名朋友,被恶霸欺凌辱虐,挨了棍打,正在为他们寻药,道士听过后便建议道:“暑气攻心,调和三七后,还须以乌梅汤灌下,否则皮肉伤毒淤积体内,难以排解。”
“对。”吕仲明有点意外,这二人看上去都对医道知之实多,便道:“在下吕仲明,未曾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魏征。”那道士礼貌道:“这是我故交好友,善无畏大师。”
吕仲明:“……”
魏征……魏征,这个魏征,就是那个魏征?吕仲明知道这号人物,魏征先投瓦岗寨,后跟随李建成充当洗马官,玄武门之变后,从李世民。在太子李建成帐下时,魏征不止一次建议李建成先下手为强,收拾李世民。
然而李建成没有听魏征的,死在李世民手下后,李世民开始翻旧账,找到魏征,魏征却理所当然道各为其主,当初太子早听我一言,何至有今日?
李世民大笑三声后,不仅没有降罪,反而重用了魏征。
如果就是面前的这个人,那么他现在还不知道未来的处境,应当是在瓦岗寨里,投奔李密。吕仲明不由得心生警惕。
吕仲明没有显露太多表情,寻思那书生又是什么身份,方才魏征介绍那是善无畏,在城里他也听百姓说了,住在这庙里的就是善无畏,想是此间熟客。然而庙中住持又不是他。
既然与魏征这修道之人在一起,想必该不是敌人才对,吕仲明想到此处,看了善无畏一眼。善无畏道:“我去找些解暑之物给你。”
吕仲明笑道:“大恩不言谢。”
书生进了后间,吕仲明满腹疑问,又不能提,便站着看那佛像,看看魏征,问:“这位是……”
“观自在菩萨。”道士解释道:“千手千眼,千眼遍观世间一切法,一切苦,千手照拂众生。”
“大慈大悲观自在。”吕仲明道。
观自在那脸庞充满慈祥,十分自在,吕仲明心里却是不太自在,这次回来,明明是要找佛教麻烦的,反倒是受了佛教恩惠,跑进来在观自在眼皮底下偷草药……
魏征又道:“小友是何方人士?作何营生?”
“胸无大志。”吕仲明一哂道:“成日跟着朋友厮混,没什么正经营生。”
魏征哂道:“说笑了,小友不似寻常村野之人,想必家世显赫,若不想说,告知不愿说就是,这么搪塞,却把魏征也看得小了。”
吕仲明正色道:“不瞒兄台说,如今流落世间,倒当真是如此,菩萨面前不打诳语。”
第八回:夜战
魏征一楞,继而若有所思点头,又道:“莫怪我多管闲事,如今天下大乱,隋家气数将尽,小友若想寻一处去,不如我修书一封,荐你瓦岗军去。”
说话间善无畏回来了,三人便在庙内席地而坐,善无畏递给吕仲明一包药材,内里是乌梅,甘草,还有牛膝等药材,吕仲明便朝怀中收好,也不好白拿,但看善无畏又不像要钱的人,便掏出铜钱,看也不看,手指连着数弹,铮铮铮铮一连数十声,铜钱犹如排着队般,一个接一个落进香油箱里,声音悦耳,叮当作响。
魏征大叫一声好,道:“看不出小友还身怀绝技!”
吕仲明笑道:“只会这一手。”
吕仲明知道瓦岗军迟早也得败亡,上下不齐心,是瓦岗政权内最大的弊病,没打算去,也没打算像秦琼那样,为隋朝效命。未来之途怎么走,也不愿受人左右,正寻思要如何婉拒魏征时,只听善无畏道:“你荐他往瓦岗去,只怕不行。”
魏征询问地看着善无畏,善无畏道:“瓦岗有李密在,一山不容二虎,教他如何安身?”